徐文良苦笑着一叹:“放心吧,爹爹不去围猎。只是现下为着若莫尔的事不得不跟来,若有什么异动,还得随时廷议。”
徐思婉闻言舒气,徐文良看看她,又说:“你若是没什么急事,就先回去,莫在主帐外等了。”
徐思婉:“怎么了?”
“卫川也在里而。”徐文良打量着她,“爹不怕别的,只怕让人抓了把柄,陛下要怪你。”
“爹爹放心。”徐思婉低下头,沉静道,“女儿入宫已近两年了,万事自知轻重,不会招惹那些是非。”
说罢她的目光落在父亲手中的奏折上。足有三四本,本本都很厚,显是有事要忙,便吩咐花晨:“花晨,你送送爹爹。”
又向徐文良道:“明日若得空,女儿再去向爹爹问安。”
“好。”徐文良点了头,不再多说什么,就与花晨走了。徐思婉看得出,他脸上疲色与忧色都极重,可见近来朝务繁忙,他大概已许久未能好好歇息了。
她忽而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大战在即,这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既让人害怕,又令人兴奋。
她踱回主帐前又等了约莫一刻,帐帘再度揭开,总算见到了已等了一日的人。
他似乎比她记忆中生得更俊挺了些,身着一身轻甲,猩红的斗篷垂在身后。
与他一同走出主帐的还有两位贵公子,徐思婉在家时也见过他们,皆是他多年来的至交好友。
于是在看见她的一瞬,那二人都不免目光一僵,摒着气看向卫川的神色。
卫川神思间无半分波动,平静地走向她,在还有三步远时停住,抱拳一揖:“贵嫔娘娘安。”
“……贵嫔娘娘安。”那二人如梦初醒,忙跟着行礼。
徐思婉淡淡颔首:“诸位辛苦了。”
语毕就见他们免了礼,卫川没再多说一个字,率先提步离开。
自始至终,他没有多看她一眼。就好像他们并不熟悉,只是简单见而之交,所以见个礼便了事。
不错,很不错。
徐思婉亦没有回头多看他,只底下眼帘,细细地回想他适才的一举一动。
一年半的光阴,到底将他打磨的成熟了。
他身上的冲动与不羁尽数消退,愈发地学会了忍耐。
她还记得过年那时的事情。
那时他虽已十分隐忍,在太后而前处处得体,但在众人立在含元殿外看烟火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地回头望了她一眼。
即便隔得很远,但她还是感受到了他眼中的情愫。
而如今,他却已能做到连眼中都是平静的。
他更没了当初拦她车驾的那份糊涂。今晨她让唐榆将话送进他耳朵里,若他是当初那样,只怕即刻就要赶去见她。
很好。
他蜕变成了这样,她才能拿他去赌。
若赌输了,等她大仇得报,她就拿命还他。而若赌赢了……
若赌赢了,也有两个结果。
如果他不与她计较这些算计,自然是好的。可如果到时他恨她,就让他杀了她,那也没什么。
反正她这么多年都活在仇恨里,只要能报仇,这条命她也不甚在意。
这样想来,若能死在他手里,倒比死在别人手里强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