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地抬步想走,却被突然涌来的人潮推挤了进去。跌撞地迈过门槛儿,视线猛然一暗。抬起眼时,对上的是殿北中央的金字牌匾,上书“振赐绥疆”四个大字,牌匾下方是恢弘大气的□□法座。“这里是布达拉宫的东大殿,建于公元1645-1648年间,位于白宫政教合一制政权举行重大活动的主要场所,这里曾举行过自七世以来历代达、赖喇嘛的坐床典礼和亲政大典,是宣读皇帝诏书、任命高级官员的场所……”心头猛地一痛,导游的讲解声儿,伴着游客们杂乱的议论,慢慢地在耳内飘渺了起来。伸手攥住胸口的衣料儿,我歪着身体靠在了廊柱上。“白玛,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微子焦急的声音传来。我抬手揉了揉脸颊,掩饰地擦掉眼角的泪痕,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再这样了,忙地扯了个笑容给她,“我没事儿,可能大殿里人太多了,头有些发晕。”“撑得住么?要不要再回医务室躺会儿?”微子拉着我手询问。我摆了摆手,眼光又在大殿里慢慢地扫了一圈儿,“不了。我想再看看这里,或许以后都没有机会了……”周围的声音太过嘈杂,几乎掩没了我后半截子话儿。微子见我坚持,也没再说什么。一路转完了东大殿,却还是没遇上阿文和小悠,和微子商量了一番,决定自顾自地转悠算了。虽然没有导游,但于我来说,这样反而轻松了不少。因为我真得害怕,等下若是看到了什么能勾起回忆的,我是否会失控到无法想象……开始游览红宫的时候,我的眼底已经湿了。浑浑噩噩地从坛城殿出来,穿越游廊,走入殊胜三界殿之时,心底那强压下去的情愫已经在一丝一丝地浮游上来了。一屋子的佛,密密麻麻地被供奉着,千万双肃穆庄重的佛眼齐齐地往我的方向射来。那种无助与畏惧竟与当时一模一样。匆忙地退了出来,跟着人流往西移动,到长寿乐集殿的时候,游客越来越多了,瓷瓷实实地挤满了整间殿堂。我在殿门外停住,双腿沉得再也抬不起来。身后的游客涌上来,不停地朝我抱怨,“哎呀,怎么还不走?”可我已经没有办法去回应了,因为泪水已经决堤似地流了下来。抬首望去,沿墙的佛龛中供奉着千尊无量寿佛像,以及“埃革则底”护法神和宗喀巴塑像等2000余尊佛像,这里,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了。可是,为什么空气里还飘浮着他身上的味道呢?“长寿乐集殿,原为六世达、赖喇嘛的寝宫噶当基,公元1782年左右第八世达、赖喇将此寝宫改为了佛殿。六世达、赖仓央嘉措是西藏历史上的著名人物,他的一生极具传奇色彩。”不远处的导游卖关子似地顿了顿,“作为戒律严明的格鲁派的领袖,他却生性浪漫,写了许多情歌情诗。据说这些诗篇都是为他的恋人玛吉阿米所写的,但可惜的是,这样的爱情不为世俗所容,最后他们还是分开了。”“不,不是!”我激动地摇了摇头,那导游没听见我的声音,带着一帮人往前走去。倒是旁近几个游客狐疑地望向了我,“你说什么不是?”“仓央嘉措的恋人不是玛吉阿米,他也不爱玛吉阿米。”我低低地说着。身旁的游客愣住,“不对呀。‘从东边的山尖上,白亮的月儿出来了,玛吉阿米的脸儿,在心中已渐渐地显现’,你听听这首诗,他的恋人不是玛吉阿米能是谁啊?!”“不是的,不是的。他最爱的人是达瓦卓玛,他只爱达瓦卓玛,那些情诗,都是为达瓦卓玛写的……”我不停地重复着。那人的表情越发狐疑,“你怎么知道?!”“因为……”喉间一个哽咽,泪水止不住地翻落了下来,“因为我就是达瓦卓玛。”那人顿时瞪大了眼儿,张着口上上下下地看了看我,最后索性一脸鄙夷地走了开去。我忍不住发笑,笑到后来嘴里却满是泪水。身旁的微子被我的话惊得发怔,好一会儿才想起要来拉我,但被我轻轻挥开了。不受控制地走了几步,我一下子跌跪在了围栏前,抬头望向高高的法座,那里空荡荡的。“你看到了么?我说我们曾相爱过,没有人相信我。难道这一切只是梦么?”胸口一阵被撕裂的痛,实在无法忍受,我放声大哭起来,“你到底在哪里?不是说到哪儿都会带上我,为什么又丢下我了?仓央嘉措,仓央嘉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