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阿旺仁钦并排走下石阶,寂静的夜里只回响着靴底儿擦地的声响儿……就这么走了一阵子,忽地“咔啦”一声传来。我一愣,只觉得脚腕儿扭了一下,一抹轻微的疼痛一闪而过。听到响动,阿旺仁钦下意识地转了头过来,“怎么了?”我弯了弯嘴角,“没事儿,就是踩到了个碎石子。”“恩。小心点儿。”说完,他伸手递到我眼前。望着停在半空中的骨节分明的手,我不禁有些个愣怔……想了想,才记起藏人的民风很是开放,不像同一时期的汉地那般保守。毕竟我来自现代,自然不把“男女授受不亲”放在心上,何况阿旺仁钦总能给我好感,于是,我毫不犹豫地将手搭了上去。“卓玛。”“嗯?”我一愣,抬眼看向阿旺仁钦。他笑了笑,“你不是藏人吧?”我呆住,反应过来后不禁笑道,“你看出来了?”阿旺仁钦笑看了我一眼,继而转首望向远处,若有所思地道,“藏家儿女虽然也是不拘小节的,但你的感觉与他们不同。”我一听,直觉是夸奖的话,便忙不迭地凑了上去,“怎么不同啊?”阿旺仁钦见我一脸的兴奋,不禁有些好笑地垂了垂头……“快说快说呀!”我急急地催着。他却像是故意吊我胃口似的,径自岔开了话题,“不过你看着也不像汉家小姐。”“不像?可我就是啊!”喃喃地说着,我将视线转向阿旺仁钦。看了半晌儿,我故作玄虚地摇了摇头,“其实你也不像藏族人。”“噢?”不出所料,他果然有些讶异地看向我,“哪里不像了?”“呵呵,这个嘛……”我得意地笑了两声儿,咂巴了下嘴,“以后再说。”阿旺仁钦不由失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路闲扯着,往常觉得有些长的路,今日走来,却是没多久就到了。拉让外,阿旺仁钦停住了步子,转首看我,清雅而笑,“卓玛,我就送到这儿了。”“恩……”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也赶紧回去吧,路上小心点。”他看着我搭在他肩上的手,眼底似有一抹异样的情绪闪过。“怎么啦?”我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故意拢眉笑道,“藏家儿女不是最不爱拘小节的么?”阿旺仁钦一顿,缓缓道,“那是自然。”说完笑着拉下我的手,“夜风很凉,你快点儿进去吧。”“恩,那我走了。”说着我摆了摆手,转身朝着拉让走去。身后久久没有响动,阿旺仁钦似乎还没有离开。直到我走进屋子,回身去关木门,细长的缝隙里,他定定地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才缓缓地转身离去。“吱呀”一声儿,我彻底地合上了门,走到桌边点好油灯,忍不住地伸了个懒腰。白天坐得久了,真是腰酸背痛,不由全方位地做了下运动。看着自己映在墙上的身影被灯火拉得老长,思绪一时有些飘渺。唉!也不知道扎西平措现在在哪儿,又怎么样了。老早就托仓央嘉措找他了,可是这么久,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难道……我心烦意乱地抓了抓头发,只觉得脑袋里塞了团扯烂的棉絮似的,怎么理也理不清。想得头疼欲裂,终于意识到再这样下去也无济于事。我赶紧打住脑子里的各种想法儿,一屁股坐倒在短凳儿上。伸手倒好了酥油茶,我端起那黔黑透亮的木碗儿,一股浓浓的奶香味儿扑入了鼻尖。凑到唇边刚想抿一口,耳旁猛然间传来“砰”的一声闷响。我一愣,回头望去,只见薄薄的木门被重重地摔在了墙面儿上。视线往门外扫去,我只觉得脑子一懵……扎西平措?!使劲儿揉了揉眼皮,再睁开眼时,仍见他面色苍白地立在那儿。我登时清醒了过来,搁下木碗便快步冲了过去,“扎西平措,你怎么了?”我握住他的手臂,上下地看着他,这才发现,他的颧骨,脸颊都擦伤了,薄薄的嘴唇毫无血色。“扎西平措,你到底怎么了?!”我焦急地大喊。可他却仍是一动不动的,目光像是钉住了似的,死死地停在我身上。见我急得都快哭了,他忽然伸出手,捧住了我的脸,来回地凝视一番。过了一会儿,他才吐了口气,“你没事……”我这才明白他是在亲自确认我的安全,不禁对他方才的异常放下了心。“扎西平措?!”我唤了他一声,他却仿若未闻似的,伸手抚向我的额头,“卓玛……”话未说完,扎西平措忽然身形一晃,重重地倒在我的身上,我连退了两步,脊背一下子撞上了桌角,一阵火辣辣的疼电流般地传来……照顾“哗啦啦……”我拧干了面巾,小心地放在扎西平措的额上,探探他的体温,烧总算有些退了。我松了口气,又沾了些水在他干裂的唇皮上。伸手握住了他温度还有些偏高的手,我呆呆地看着他的睡脸,身子虽有些疲乏,但并没有太大的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