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仓央嘉措见我久久没有说话,不禁看了下来,眼底隐隐含了两分关切。“没事啊。”我笑着低下头,假装不在意地随手往脸上抹了两把,又抬起头来,“我们走吧。”“嗯。”夜越来越深了,白日里与晚间的温差推着风紧紧地吹来。街道上的铺子差不多都已打烊关门了,只留那么几家,三三两两的灯火,压抑朦胧地打着微弱的光芒。整个拉萨城仿佛都睡去了,没有一丝声音,只有茶铺子外高扬着的招牌旗,被风拉扯地“扑扑”响。望着不远处,哲蚌寺的轮廓已经显了出来。几处灯火微亮着,风里吹得一如孤帆摇曳。月色正浓,漫天的星子明光流露,幽幽间,辉映人间稀疏的火把。我望了望前路,正安静地走着,仓央嘉措却倏地停住了脚。我一顿,眼前是个岔口,一条是通往哲蚌寺的,另一条则是去尼姑庵的。我有些不解地转头看向他。仓央嘉措并未看我,只是若有所思地道,“他们不是普通的蒙古人吧。”“嗯?”我完全没猜到他会说这个,不由愣住。只见他转了头过来,眼底黝黯得看不出任何情绪,“或许他们早就注意上尼姑庵了。你现在回去,恐怕会不安全。”“那……我能去哪儿呢?”我来回思索了下,发现还真是无处可去,不禁疑问道。他顿了下,直直地看过来,“跟我回哲蚌寺。”请度我安坐在花榈椅上,开了窗户,一手扶着窗框,一手托着下巴,静静地观赏着夜色。一阵风吹来,湿湿的,还有一股青草的香味。尽管夜风有些冷,可我却吹得很舒爽,愈发贪恋这份感觉了。伸手取来桌上的木斋盒,我挑了块皮相比较好的酥酪糕,一入口,一股奶香就盈满了唇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些饿了,觉得特别好吃,不由据案大嚼起来。“扣扣”门外传来敲门声。我一愣,不禁有些奇怪。但还是放下斋盒,抬手往嘴上抹了两把,“谁呀?”“是我。”一个低沉的声音悠悠传来。我赶忙儿跑过去,打开木门,只见仓央嘉措正站在门外,不禁小心地问,“上师有事?”“嗯。”他点点头,“我忘拿东西了。”随即走了进来,打开床边的藏柜,取了几本经书捧在怀里。转身时候瞥见摊在桌上的斋盒,他顿时抬眼看了我两下。“咳咳……”我红着脸,故作镇定地掩了掩嘴角,“那个……有点饿了。”他瞥了我一眼,不太在意地笑了起来,好看的眉角也轻轻地展动着,真是清氲秀静,俊雅无双呐。这等姿色竟然入了佛门,真真是……我正暗自惋惜着,忽地,那对黝黑的眸子凝了下来,嘴边的笑意也停住了。我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方才一不小心,竟然看直了眼……对着他带了一丝审视的目光,我暗自咽了口干唾沫,底气不足地低下了头。仓央嘉措并未作深究,只是转了身往门口走,关门的时候,突然说,“你安心住在这儿吧。有什么需要,阿旺仁钦自会替你打点的。”“恩。谢谢上师。”我双手合十地朝他行了个礼,看着他缓缓地关上木门。拿了酥酪糕慢慢地嚼着,我来回打量起屋里的摆设布置,很素净,还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儿。仿若……一伸手一抬头,都是他的气息。我不由微闭了眼,一时觉得心头柔软万分,整间屋子的空气都变得甜甜腻腻的。一个女人住在寺庙里,虽然有些别扭,可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最安全的地方。为了不让寺里的僧人察觉,他将拉让让了出来,而自己则是住到了甘丹颇章。其实那里才是他的寝宫,大概是不想让人另眼相待才住到这普通府邸的吧。我喝了口酥油茶,将嘴里的酥酪糕一口咽下,收好斋盒后便吹灭了油灯。月光皎洁,透过窗子落在地上,就如霜色的流银,缓缓而动。我宽衣解带,往床上一趟,目光不经意间望住漆黑的窗户,脑海里突然闪过扎西平措的身影……一下坐了起来,方才一直忙个不停,未曾想起。现下安闲了,还真是有些担心他的安危。虽然他的武艺是没话说,可对方毕竟是好几个蒙古人。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找不找的到我。“唉——”我叹了口气,又躺了回去,似想了好久,又好像在想别的什么,迷迷糊糊地就没了意识……一觉醒来,已经快晌午了,想洗把脸,可屋里却没什么可使的。我打开门,这才发现台阶上放着个包裹,里面是几套新袍子和盥漱用具……咦?这是什么?无意间摸到硬硬的一个角,还用黄绸缎包了起来。打开一看,是本经书,好像……是我落在尼姑庵的那本吧!我一笑,他想得还真是周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