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榕拎开衣领,把体温计放在腋下,乖乖地夹好了手臂。秦宥把那杯果汁倒满,然后便靠在茶水台上。两人都没说话,好似只是在等体温结果。颜榕抿了抿唇,心尖淡淡的痒怎么也散不去,想抱抱哥哥,可是夹着体温计,他不敢抬手,只好仰头,声音有点儿软:“哥哥,你抱抱我。”秦宥脑子里全是他刚刚掀起衣服时那一片润白的锁骨,闻言喉间动了动,伸手把颜榕揽进了怀里,下巴刚好抵在颜榕的软发上。他身高腿长,半靠在茶水台边,颜榕轻轻攥着他的衣摆,整个人陷在他的怀抱中,鼻尖抵在他的锁骨中间,深深吸一口气,就是哥哥身上好闻的暖香。颜榕轻轻地在他下巴上蹭了蹭,像只讨宠的小狗崽,然后就听见秦宥轻轻笑了一下。温暖的晚霞晕进室内,将两人相拥的影子打在磨砂屏风上,像是两株交缠的花枝,一片安谧。苏童坐在沙发上,隐隐约约能看见两人掩在屏风后的身影,看不真切,只是知道他们挨在一块儿。她晃了晃玻璃杯中的果汁。鲜榨的果汁,微微一晃,沉在杯底的果肉都荡了上来。她问:“你们有没有感觉,颜榕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和跟他哥在一起,挺不一样的。”付希宜眨了眨眼,没说话。苏童就笑:“你们跟颜榕待在一起感觉怎么样?”万崇想了想,道:“跟我们在一块儿的时候……?”他难得有感觉这么细腻的时候,认认真真思忖了半天,“颜榕爱笑,长得又好看,对谁都很好,像个……”他憋了半天,又憋不出来了。“像个小王子一样。”付希宜道。“对。”万崇眼睛一亮,“跟个小王子似的。”颜榕知礼又温和,不能说是人人都喜欢他,毕竟又不是人民币,谁能保证人见人爱呢?但是他就天然带着很温柔的气质,像是和谁都能笑着相处。哪怕真的有人不喜欢他,他很敏感,不需多言,自然地保持社交距离,不让人反感也不让自己憋屈。聪明有分寸,总之就是……“就是让人很舒服。”万崇道。苏童笑眯眯道:“他和他哥哥在一起时,是自己很舒服。”不用去管自己是什么样的,不用去管别人是怎么看自己的,可以放纵地、任性地……付希宜“噗”的一声笑出来。“颜榕在他哥哥面前,是个小公主。”13你是谁当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绿茵茵的草原上时,秦宥已经很习惯地意识到这是又做梦了。他懒懒地坐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草屑,环望四周。空无一人。偌大的世界里好像只有他自己。秦宥蹙了蹙眉,站起来。边上有一汪水塘,映着天空,透彻地像是一面镜子,他走过去,却发现看不清自己。看不清眉眼、看不清身体,仿佛在水面上印出来的只是一团墨汁。他蹙眉,低下头,伸出“手”看,却发现哪怕这样,他眼中自己的身体也只是一团模糊。不知为何物。背后忽然一道破空声,秦宥警惕回头,同时侧开身体,避开了刺过来的利器。他站在原地,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或许可以叫做……铠甲勇士?是一个做工细致的金属玩偶,和他差不多高,一身铠甲,双手持双刃——现在只单手了,刚刚扔过来了一把,被他躲开了。铠甲勇士锲而不舍地高举着那一把银剑,嗷嗷地向他扑过来。秦宥一时有些无语,却也并没有要被他砍一下的想法,果断地避了开来,并做好了下一步夺刃回击的准备。结果,“啪叽”一声,铠甲勇士一头栽进了水塘。秦宥站在岸上,静默两秒,走开了。他走了很久,路上遇到了很多如同刚刚的铠甲勇士一般,朝他扑来的铠甲勇士,看上去挺猛的,实际上挺萌的,他大多不费力气地绕开了那些铠甲勇士。偶尔有几个不依不饶的,他只好心狠手辣一些,掰掉了铠甲勇士握着利刃的胳膊,就像拆乐高一样,啪的一下就掉了。铠甲勇士在胡乱挣扎,利刃划在他的手指上——应该是手指,虽然他也看不清自己的身体——他感觉到了疼痛。梦里竟然也会疼痛。他有些惊讶,却又好像并没有那么惊讶。走到了草原的尽头,眼前出现了连绵的高山。稞赉洇蘭秦宥思考了一下,开始爬山。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他心中隐隐约约有个想法,迎着这些铠甲勇士来的方向而去,直到尽头,就能找到他想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