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见他穿着国子监的衣裳,骑的马又是一等一的好马,没敢拦着,命人把他领去秦溯住的院子。
明明一路都是雕梁画栋、花木扶疏,秦溯住的院子却分外简陋,旁边还是他们家的家祠,弄得秦溯像是负责守祠堂的下人似的。
江从鱼只觉秦首辅真不是个好爹,哪怕秦溯娘不在了,给娶了后娘,那么大一个秦家难道还容不下一个秦溯吗?怎么把亲儿子安排到这种鬼地方来!
不是说这地方不能住,只是对比府中别处的风光,秦溯这待遇着实叫人生气。
等见到强行起身要亲自招待自己的秦溯,江从鱼更是怒从中生。
只不过一天不见,秦溯脸上全无血色,明显是已经支撑不起自己的身体。
江从鱼冲过去把人扶回床上躺着,恼火地说道:“不是说了‘小杖则受,大杖则走’吗?你怎么这么傻!”
秦溯从来没在这么狼狈的时候见过外人。
他不知该如何应对江从鱼怒其不争的关心,只能合上眼逃避。
这时有个少年领着个药童进来了,那人还嬉皮笑脸地说:“哟,兄长,有朋友来看你啊?”
秦溯僵住。
江从鱼恼怒地看向那少年。
自己哥哥被打成这样,他还笑得出来!
那少年一见江从鱼有点凶的眼神,没敢再往前走。他挥挥手让药童上前:“快去给我兄长上药吧。”
江从鱼想着既然是来上药的,就腾出位置让那药童忙活。
可看到药童捧过来的伤药时,他脸色顿时变得更难看了,怒不可遏地打翻了那盛药的托盘。
江从鱼认得这个药,当初他泡药浴话太多,那脾气很臭的老神医就拿出这种伤药来吓唬他,说是这药涂上了好得快,但能叫人整日痛痒难忍,伤处比受伤时要难受许多倍,许多忍耐力差些的人疼得满地打滚。
江从鱼震惊于世上还有这么坏的药,痛斥老神医故意害人。
老神医却道:“本来就是应急用的,又想好得快,又不想吃苦头,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江从鱼虽然知道肯定有人需要这种伤药,可还是对它十分警惕,每次老神医拿出药来给他擦,他都要警惕地拿着看来看去、闻来闻去,生怕老神医拿那恶毒的药暗害他。
老神医见他这么提防,登时乐了,不时还真先拿罐这种药来耍弄他,看江从鱼到底分不分得出来。
一老一少有过好几年的斗法经历,江从鱼对这种药长什么样子、闻起来是什么味道自然刻骨铭心。
老神医死后,江从鱼就再也没见过人用这种伤药了,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在秦家瞧见!
秦溯这个口口声声喊着兄长的弟弟,竟要把这种伤药用在伤得这么重的秦溯身上!
难以想象要是秦溯身上那么多创口都涂上这样的药,对秦溯而言该是多么可怕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