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好》作者:西当太白没人道
好久不见哟。
短,古风,好好谈恋爱,无大虐,无大喜。
正好两年,顺向遥远的岛屿问好。
大雪封山,人迹罕至。
眼光所至之处皆是冰雪茫茫,树梢冰棱倒垂如刀,唯有寥寥几只雪梅开得正好。远远有马蹄声渐进而至,马上的人着黑衫,在这白茫天地间愈显清冷,似一尊煞神。
行至阵前,叶之庭皱眉从怀里抖开羊皮地图再三确认,这才运气前行。
入阵,行步,万物生。
并非困杀之阵,但推力绵绵不绝,望人知难而退。走近阵眼,仍是如外界一般的寂静素白。叶之庭弃马腾空而起,俯瞰大地,步履所到正好踏出一副桃开图。豁然开朗,仗剑西行。
入眼一处四方庭院,庭中积雪几乎高过院墙。一口死井,一棵枯树。毫无生机,死寂空明。叶之庭目光徐徐掠过每处,方才问道:“可是郑大人府上?”
正主便是阵主,大老远郑夕方便察着动静,却也未停下手里画得正好的梅影图。只是阵发之时,坐上一壶水,茶叶滚了三道,时间正好。
“叶将军不必客气,进来饮茶。”
不问为何住此山间,亦不过问入口之阵。两人似旧友般默然饮茶,无话可说。最后倒是郑夕方添茶之时客气了句:“将军好本事,茶刚滚好便破阵而出。”
叶之庭从杯中抬起眼看她:“桃开之处谓之桃花源,缘溪行可见桃花林。在下便西行了。”郑夕方饮过茶有了精神,“瑞雪兆丰年,可略涨税收充盈国库,”取过火漆封印密信递予他,“但雪期较往年稍长,来年春天三月,再派人来。”
叶之庭接过信件收入怀中,稍一点头,对郑夕方所言并不在意似地只言谢过郑大人请茶。郑夕方却忽地笑了:“往年来人总要顺带问上几句仕途官运,姻缘家合,叶将军可有惑需解?”
“无惑。”
叶之庭的表情比杯中茶水还要淡上几分,大有油盐不进的架势。郑夕方斜斜往后一靠,声调散漫,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那叶将军倘若遇上天赐良人,意欲如何?”
叶之庭放下手中茶盏,站起身来郑夕方只到他唇下几分,茶香犹在:“神算大人,若想知道,不妨自己算上一卦。”
窗外风雪依旧,北风呼啸而过。郑夕方仗着地龙只在单衣外披了外袍。叶之庭习武之人更不喜多穿,两人离得近了便觉着对方体温,一分一分。叶之庭倾低了问:“或是神算大人,拿不准的是自己意欲如何。”
郑夕方常年与山野书房作伴,本是想耍上几句嘴皮子,过几招言语功夫也算消遣。哪知眼前这人一本正经,又认认真真地反问道,大人你意欲如何?
郑夕方拿起微凉的茶杯一口饮尽才道:“人心非我师门所学,怕是要让将军失望。”叶之庭像是笑,却又没笑出来一般,也学她一饮而尽杯中残茶。话尾收完,正好一壶茶。叶之庭与她告别,这次郑夕方倒是礼数周全送人到院门,叶之庭只说告辞,不言再会。想是战场凶险,怕许了空头承诺。郑夕方却与他说:“来年再会。”叶之庭听出言外之意,略微一点头,朝来时路飞奔疾行。
元月佳节,出征西北,大杀四方,战利无数。回城之日,天子迎门。
那场风雪与人,俱被抛之脑后。
而山林里住着的那位亦是如此,只是春天将至,庭院中枯树逢春仍是枯,反被郑大人骂了句没出息。约是约在了三月,待回暖还春也不见人来,郑夕方只当将军被她挤兑几句便向拖着不见,边写信筏边想可要与君上参他一本说京城有煞,将军府门上挂只乌龟方可破煞。
叶之庭倒不是忘了,军中要务繁重,郑夕方住处又偏。自京城日夜兼程都需四日才到,出发得晚,到的时候碰巧是三月的最后一天。仍是西行破阵,院落里化了雪更显得空,枯树死井,没什么人气。
“将军久见。”
“末将要事缠身,让大人久等。”
听他口中客气,面上却是没什么抱歉的意味。一身黑衣,英姿飒爽。表情却冷过常人,因了多年征战,左眉间有道浅疤。见郑夕方步不说话,叶之庭便沉默着等。好半晌,郑夕方才道:“信我还未写好,将军稍等。”
“无妨,大人请便。”
最后一天她仍未写好信,怎么听都像是托词。但他不问不催,仿佛有耗不尽的时间,用在等这个字上。郑夕方却也没撒谎——她以为他不来了,便拖着未动笔。往日一封密信洋洋洒洒,谈星宿异动,气候偏转,农作收成,人事平安。今日却是重了好几次墨,大约是一抬头便能看见隐约的人影立在院中。择了新纸,郑夕方边写边骂自己,你才是没出息。
晌午时分有轻叩门声,问她可要用饭。她是有些想留这个人,与自己用上一餐饭的。但等漆印晾干的时候却又改了主意。何必,虽然未曾与人同桌吃饭,已然十年。他见她不应声,便也耐心等了下去。心中一片空净,只是想着下次来大约可带着那没看完的兵书。山中寂静,树林阴翳,正午了却也不见太阳,窗棂上有她落笔的阴影。
再候上片刻,她便拿了笔墨还未干的信筏递给他。送他到门口,他告别她亦点头。
策马出山,远远可望见炊烟缭绕的乡镇。过一酒坊,叶之庭打了一葫芦酒。在街边立了半晌,又拐进食肆买了半只烧味。待把东西都装在马上,解缰绳时才发现指上染了未干的墨,化成浅淡的痕。而牛皮纸上那个因此而模糊的夕字,都变得像她一样遥远而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