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沛看着她微动的眼眸和眉眼中的心疼,无比清楚知道她正在想着什么,他最后笑了笑,还是换了一个很简单的说法:“做了一场梦,醒来就看到了你。”~上一世,温宣鱼在冰棺长眠之后,孟沛在冰窖中看了她一天一夜。然后便走了出来,地宫门扉关上的时候,他什么也没有说。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这事过去了,死了一个翊王的心上白月光,正好给了其他人的好机会。现在的翊王,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军中一呼百应,正是权势泼天的时候,门前热烈如同烈火烹油。一时之间,来提亲和结交的人几乎踏破了翊王府邸。但孟沛谁也没见。听得当年李皇招魂的临邛道士鸿都客,能以精诚致魂魄。在论功行赏的关键时候,孟沛忽然急流勇退,交出了兵符,独求了新帝三千佳酿,背着竹酒长剑,孤身入了蜀地。数年后,他在某个雨后的清晨遇见了那个传闻中的一日卦老道。那老道形容落魄,收了一个和他一样衣衫褴褛的小徒弟,若非两人脸庞收拾得还算干净,简直就是两个乞丐模样。老道依照先师的门规,先说一日只有一卦,每卦酬劳十个鸡卵,半生半熟。孟沛奉上了竹酒,那老道看了他一眼,咽了口口水问这酒何来?孟沛便说这是竹中自结出来的。老道闻言立刻拿起来狠狠喝了一口,若是竹自己结的,自然算不得是给的身外报酬。他的小徒弟瘦的豆芽一样,干巴巴的站在老道士旁边,咽着口水。老道明知故问孟沛:“公子是问什么?”孟沛道:“姻缘。”老道看了看他,又随口叫他伸出手来,看他的手相,那姻缘线横生枝节,老道默不作声。孟沛道:“听闻真人排空驭气无所不能,想求真人指点。”便在这时,那残破的屋檐下垂下一只蜘蛛,蛛丝纤细,随着风轻轻荡,晃到了孟沛的脸上,若是常人,早就忍无可忍一把拂了下去,但孟沛如同未察,只由着那蜘蛛自己发现了端倪,又扯着丝爬走了。便在这时,屋檐上滴落一滴雨水,将那蜘蛛连同丝一起吹了下来,落在了孟沛摊开的手心上,正好将他那横生断开的姻缘线以蛛丝的姿态衔接,然后以水为媒前后贯通。老道看完了这个小小的插曲。问孟沛:“公子不只是想问吧。”孟沛恭敬起身再行一礼:“听得真人一生只解一次劫。孟某腆颜求赐。”老道将一个熟鸡卵在旁边的石头上磕了,一双半长的指甲就像山猫的利刃,刷刷刷刷就剥开了鸡蛋壳,只在最下面一小块地方留着托着。他将那鸡卵先给了眼巴巴的小徒弟。又拿出一个,磕了磕:“老道儿这一次解是想留给自己的,我命中注定要被雷劈一次。”他又看了看孟沛腰间的剑和自己那小徒儿,洞察秋毫:“但公子今天来,是铁定要拿到一个结果的。”那一枚雪白的鸡卵剥好了,他一口直接塞到了嘴里,明明那么大的鸡卵,但是在他嘴里就好像突然变小了,他三两下就咽了下去。“最近下雨,山民来得少,三天没有吃饭。让公子见笑了。”他又将剩下三个熟鸡卵都剥好,自己却只再吃了半个,剩下的都给了那个小徒儿。“真好吃。但我命中就是个饿痨命,只能吃得三分饱,多一分就要出事,身上的银钱也不能超过十文,多一文便要惹灾。老道儿这一辈子也没什么牵挂,就是这个小徒弟,将来公子要办事,可不要忘了他就成。”老道一边又喝了一口竹酒,开始推衍,他从未见过温宣鱼,也并不知道孟沛过往,但是仅仅凭借八字和问卦人的手相,便将温宣鱼的情况一一道出。孟沛听老道讲完了,沉默了一下,先去讨了一口水喝。屋子里的水缸常年磨损,里面有柴火烧过的痕迹,前屋后舍都是长期居住的痕迹。老道等孟沛出来。慢慢道:“你们本是有缘之人。只可惜有人强求损了姻缘。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公子现在也并不是没有机会。”老道看着孟沛,“就是不知道公子想为这缘分做到什么程度?”“真人请讲。”“人禀阴阳之气,受五行之资,水行润下,昔日仙童灵珠子转世剜肉剔骨还于父母,仍能得金莲重生。现世混沌虽无金莲,若是得风水宝地厚葬养之,再以庙宇筹三年香火,或许来世仍可千万之一重聚。”他开始慢慢说那自师父的师父传下来的秘辛。孟沛问:“来世?在下只听佛修来世,道法自然,原来……真人也是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