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大姐夫了。”惜月笑道,“姨娘,你记得吧,大姐姐往隆昌侯府才去一趟,就能把这位如意郎君收入囊中,她可以,我为什么不行?我甚至不需要正妻之位,想来大姐夫应当愿意怜惜我。”云姨娘简直错乱:“这不行,你别胡来,你敢跟大姑娘抢夫婿,太太不会放过你的,何况大姑娘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灯,你到她手底下,日子恐怕就和姨娘过的一样——何况你是尚书后人,怎么能与人做妾!”徐老尚书在徐家有着崇高的地位,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越是不争气,徐家人越是想念他老人家,连云姨娘都不例外。“姨娘,你慌什么。”惜月反而十分镇定,“太太不想我去抢大姐姐的夫婿,那就把我嫁到别的人家啊。”“或者,她要是不想我到大姐夫面前去丢人,那也该尽快替我找个人家。”只有破开眼前的这一道死局,才好谈后面的事情。徐大太太当然会大怒,即使答应给她找人家也不会找什么好人家,但再坏,会有个底线,因为她的丈夫,将来是要跟岑永春做连襟的,找个下三滥的,徐大太太不在乎自家的脸面,也得顾虑一下岑永春的想法。……云姨娘不说话了,她考虑起来。求恳,她知道的,其实已经很难有作用了。威胁,也许不失为一条路子。莹月借了徐大太太的厢房在洗脸。一边洗一边叹气。因为洗脸之前,她从镜子里瞥见自己的模样了——眼睛肿的,鼻头红的,脸颊涨的,真是丑得吓她一跳。她小姑娘家,平时虽不十分在衣饰上用心,到底心里还是有些爱美,想到自己就这么样蹲在院门外跟方寒霄哭——不堪回想。方寒霄奇奇怪怪,看见她这么丑,好像还对她有了点责任感似的,她洗个脸,他不回去堂屋里坐着,还要在这边门口守着,让她怎能不忧愁。她只能把布巾多在脸上捂了一会,权当是逃避过他了,然后假装翻篇地拿下来。天热,她本来就没涂脂粉,倒也不存在补妆的问题,洗过脸后,正好徐大太太也派人来叫了:“三姑爷,三姑奶奶,太太那里摆饭了,请三姑爷和三姑奶奶过去。”莹月答应一声,站起来。她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惜月不告诉她是为了自保,她仍旧觉得她没有什么错,只是,她们不能再和从前一样了。和方寒霄走到堂屋里,丫头们刚摆布好桌椅,望月和岑永春已经入了席,徐大太太坐在上首,一眼看见莹月,她这时候甚为幸灾乐祸,有意问她:“三丫头,跟你姐姐拌什么嘴了?二丫头脾气向来硬些,恐怕给你委屈吃了。”莹月不想跟她诉苦,道:“没有什么,我自己不小心磕了一下。”当着好女婿的面,徐大太太不便再逼问她,似笑非笑地罢了,心下十分畅快。她如今,是再也没有心事烦恼了,儿子在外有岳父照管,女儿在京嫁得高门,这日子,真是越过越有味,想想都能笑出来。岑永春心中也有得意,这一对比,他横刀夺来的望月美貌大方,方寒霄不得已娶去的庶女说哭鼻子就哭鼻子,小娃儿似的,可见幼稚,比着望月明显要差一截。他就又有精神和方寒霄说话了,方寒霄听着,并没有什么不耐烦之意——就出个点头或摇头,有什么好不耐烦的。直到各色鲜美的菜肴摆上来,岑永春才终于意犹未尽地住了口。他被方寒霄灌过一回,不长记性,因为觉得今日太扬眉吐气,还要找着方寒霄喝酒,方寒霄是无所谓,他的酒量喝倒两个岑永春毫无问题,就陪着他喝。莹月小小地觉得有点不乐意——又喝。等下又要一身酒臭地回去。不过她也管不了,只好自己默默吃饭。总算岑永春这次没有在岳家把自己喝倒的意思,感觉差不多了,就停止了,也用起饭来。他的酒意在饭后渐渐有点泛了上来,望月见他醉眼惺忪,她是想在娘家多留一阵,就柔声劝他,问他要不要到徐大老爷的书房里午憩一下再走。岑永春心情好的时候,就好说话,点头答应了。望月很高兴,忙亲自扶了他去,徐大太太也一叠声命丫头帮忙去伺候着。没人留莹月和方寒霄,莹月也不想再在这里,小声跟方寒霄道:“我们回去吧?”见他点头,就站起来向徐大太太告辞。徐大太太早巴不得把他们打发走了,敷衍地立刻应了。莹月就同方寒霄出来。走到大门外,上了车,行了一段了,她有点被颠得困了,在身边方寒霄淡淡的酒气中快合上眼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猛地惊醒,脱口叫了一声:“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