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霂绵“手脚都快些,中宫那边早安排妥当,就等着咱家回去复命呢。”一个手持中宫令牌的老太监,绕着兰花指,捏尖了嗓子,站在门畔不耐烦的催促。应门,摆着一副藤编软榻,银丝雕琢,上有吉祥如意扇状纹饰,左右搭出来四处镂空,内嵌两根铜制抬棍。“哎呦,黑心肝儿的墨粉鬼,一个个的磨磨戳戳的,耽误了娘娘的功夫,你们项上脑袋都甭想要了!”老太监手里拂尘一扫,将尘尾拢在手里,做棍棒,抄起就往门口的小太监身上打。东宫留下的掌事太监一边使人去稳住他的火气,一边伸长了脖子,努力朝外张望着。中宫有旨,让把钟奉仪给抬去中宫照拂,眼下人还没醒呢,彭总管昨夜里更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把人给看好喽。懿旨虽大,可他是彭总管一手调训出来的人,就是掉了脑袋连着点儿皮,也得把彭总管交代的话给守住!屋里的催促声越来越急,几个小太监眼看拦不住人,索性跪在地上,抱住那老太监的大腿,爷爷、爷爷的哭个不停。望穿秋水,一院子的人揣着心思,终于把去太和殿报信儿的小太监盼了回来。“如何?殿下怎么吩咐呢?”掌事太监忙开口询问。小太监愁眉苦脸,“殿下手边有急事,彭总管他老人家说……”小太监朝不远处的闹哄哄望去,惆怅开口“让您把人稳住喽,等殿下回来再定夺。”掌事太监脚下发虚,向前趔趄,差点儿没栽倒。中宫的人已经动手打人,这……这还怎么拦得住?头顶的太阳毒辣辣的晒,东宫掌事太监倚着门口的石狮子,懊恼的就差上吊抹脖子。阳光底下,一顶软榻,两行宫人,流水般疾行,朝内宫走去。绕过二道内门,穿过御花园,再抄过一道角门,不远处就是中宫,之前被耽搁了些时辰,老太监心里也急,甩着拂尘,不停地催促快些。才进角门,就听身后传来淅淅索索的衣衫攒动声响。“站住!”劈雷般的呵斥声打身后传来,老太监发聋振聩,驻足不敢动弹。秦桓泽似笑非笑的走上前来,身后站着的是御林军的高统领,两个人衣衫微微凌乱,像是专程跑着赶来。落在不远后,彭嘉福以手扶膝,大口大口的缓着粗气。秦桓泽喵了一眼那软塌,笑道:“这不是孤近前忠心护主的钟奉仪么?”他走至近前,伸手在闭目昏迷的清荷脸上轻抚,扭头嗤笑:“怎么?连个奴才都敢到孤的內室抢人了?”抬软塌的两个小太监吓得发抖,秦桓泽使了个眼神,御林军马上站出来两人,接过铜棍,想要先找个阴凉的墙根避避太阳,等着太子爷处理了事情,再做安排。秦桓泽大手一挥:“直接把奉仪送回东宫。”抬脚也要同行,老太监吓得心下慌乱,从怀里摸出中宫的令牌阻拦:“使不得,殿下使不得啊!老奴可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特来接钟奉仪到中宫调养呢!您……”秦桓泽眼神阴寂,喊彭嘉福道:“掌嘴!”“啪啪。”两记耳光,彭嘉福生怕使不上力气了,打了两下,身子都是摇摆的。老太监嘴角渗血,仍不忘开口劝阻:“殿下,真的是……”“再掌。”老太监被打的涕泗横流,血沾着尘土,混着眼泪在脸上乱抹一团,刚才在东宫的那股子跋扈劲儿不见半分,狼狈着还要继续解释。秦桓泽心里焦急清荷,不耐烦的蹙眉:“把他嘴巴封上,交由中宫亲审!宫里谁不知道皇后娘娘最是清幽宽厚,钟奉仪重伤未醒,这时候皇后娘娘怎会遣人来传?”一个窝心脚,将那老太监踹的直不起身。“你这假传懿旨的老刁奴!”他回首朝高远道,“宗正院眼下无人掌势,你们御林军也好歹机敏些,回头东宫真要丢了什么,孤头一个拿你问罪!”高远慌张磕头,恭敬应下。把人抱着放在了西暖阁的床上,秦桓泽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好险!差一步人要是真进了中宫,未必能出来的容易。清荷原模原样的趴在那里,跟昨夜出门的时候一样,刚刚抱了她,他身上的药气未散,草药香混着略微腥味,是她不爱的气味。唤宫婢添了香炉,又净手更衣,收拾妥当,他才静下心来,在床畔坐下。伸手拉过她的娇掌,放于手心,揉捏了两下,凑嘴上去,笑着道:“你要是再装睡,孤可就亲了啊。”屋子里没有旁人,就连彭嘉福都被赶去了廊子外面,静悄悄的一片,只能听到熏香袅袅升起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