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远汀对超过180的身高一向没什么直观感知。依稀记得当年第一次去戏剧学院,韩子轩派了个场务来接她,为了方便双方碰头,他对场务的描述就是185帅哥。于是许远汀便闹了个乌龙,将时奕错认为来接她的人,两人的缘分才由此展开。
是故,她一直坚信时奕一定有185以上,至于187是净身高还是穿鞋后,就不得而知了。
答案很快揭晓。显示屏上的数字开始跳动,前三位很快定格在187,小数点后一位起初是3,后来变为5,最终稳稳停在4。
187。4,还真是巧,两人正正好好差了20厘米。
店员显然也没遇见过这么巧的情况,她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那就给两位算作五折吧,不过你们要发朋友圈或者微博帮忙宣传一下哦。”
落座后,许远汀偷偷与时奕咬耳朵:“你刚刚是不是踮脚了?”
“可能是因为今天刚洗过头,发顶比较蓬松?”
“我看百科上写,你的身高是187呀。不都说男人对身高’锱铢必较’吗?尤其是娱乐圈,大家都虚报好几公分的那种。”
时奕边为许远汀倒茶水,边笑着回答:“百科上那个,应该是从我当年艺考的报道中摘选的,我上大学后又长了两公分,这几年不常练功,又缩了点儿。”
“所以,”他顿了一下,“我确实是货真价实的187。”
日料店里惯爱搞些“视觉服务”,请了好多身材脸蛋堪比男模的服务生。
许远汀只是对来上菜品的小哥多看了一眼,某人就轻咳两声吸引她的注意力,随后,她感觉到手腕一紧,忙伸手去探,原来是时奕趁此工夫为她套了个银镯子。
“情人节礼物。”见她不解地望向自己,时奕解释道,语气云淡风轻。
许远汀心里咯噔一声,完了,她完全忘了要准备礼物这回事!两人已结婚多年,在她心中早不似那蜜月期的小情侣,需要时时事事考虑对方。
时奕此番举动无异于将她架在火上烤,她多少有些尴尬,于是讪笑两声,装作低头察看镯子,以掩饰自己此刻略显不自然的神色。
然而还真被她看出些名堂,她摩挲着银饰内侧的“XYT”三个字母,问道:“定制的?”
“也算也不算。”时奕转了转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灯光映照下,“SY”两个字母正熠熠生辉,“我自己做的。”
“啊。”许远汀更觉不好意思,他这样上心,她却完全忘了这码事。
也是了,无论是两人结婚前,还是结婚后,任何纪念日,时奕在准备礼物时总是尽量亲力亲为。
他生来一双巧手,空闲时在剧场后台与道具老师学了很多手艺。以前她问他为什么要那么累,得空便休息不好吗?他说,毕竟技多不压身,早晩有一天没法活跃在前台,但他又不想离开剧场,只能多学习,让自己的出路更广一些……
可能是看出她沉默的时间太久,时奕突然凑近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别多想,你昨天不是已经送过礼物了?我很喜欢。”
礼物?昨天?许远汀反应了一会儿,意识到他说的是“伺候”后,脸色瞬间爆红。
不怕耍流氓,就怕某人一本正经地耍流氓。刚刚那个服务生小哥有没有八块腹肌她不清楚,但是时奕……
啊啊啊,不能再想下去了!
吃完饭后,两人又看了场电影,走在回家的路上时,已是黄昏时分。
天气预报未能准确预测出今日下雪,幸而南方的雪总是不大,无需撑伞,又别有另一番意境。
许远汀不免想起两人的过去,似乎每次关系发生重大进展,都与雪有关,倒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天公作美。
譬如二人认识不久后,苏城的那一场雪,那也是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心动。
“你知道吗?”此情此景引起回忆,许远汀接下一片下落的雪花,注视着它在指尖上融化,“当年在苏城,我总觉得我们俩的关系也就到那儿了。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我那时好像也不怎么遗憾。”
时奕牵起她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可我会觉得遗憾。”
如果不能同你走完这一生,我会觉得遗憾。
仿佛电影中精心设计的镜头一样,时奕话音刚落,雪突然变大了。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沾满了两人的头顶与眉间。
他牵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街道尽头走去,就像走向了他们遥远的未来。
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必定共白头。幸好时光温柔,兜兜转转,两人又重新回到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