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个字,重若千钧。
许远汀说完才发现,这句话委实暧昧。
她下意识想要找补,话到嘴边却收回,想先看看时奕的反应。
扑朔迷离的灯光在他脸上割出昏沉的影,他靠坐着实心红木墙,修长的左手不住摩挲着茶盏上的花纹,眼睫轻轻垂下,叫人辨不出情绪。
不知是在发呆还是在想些什么,也不知他到底听见了没有,抑或是听见了,但不知如何表态。
这状态大约持续了半分钟。
台上的人仍在咿呀唱着,“蠢才问话太潦草,难免怀疑在心梢”。
许远汀的心逐渐沉了下去,她将茶盏里的浮渣倒到盏托上,笑笑说道:“我开玩笑的,还是祝你以后每场演出都座无虚席,不缺我这一个观众。”
她有心打破尴尬,开启了新话题:“你有没有做过那种,不被所有人理解的事?”
“学舞蹈算吗?”时奕的声音忽然变得很温柔,“比起让别人理解,我一直觉得遵从自己的内心更重要。”
乌云黑压压地堆积在天幕,狂风吹起雪粒子,钻进人的脖领。许远汀紧了紧颈前围巾,是啊,这才是凛冬十二月,刚刚室内温暖如春,一时叫她得意忘形。
两人沿着来时小路静静地走,谁也没有说话。
她想要打破这份沉默,正待开口,同时奕说不必送自己,倏尔被路边一位拉二胡的乞讨者吸引住了目光。
没看清人影前,悲怆的音调先钻进了耳朵——《风居住的街道》。
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不似寻常乞丐一般跪坐在地,他盘腿而栖,姿态闲适。除去身前摆着的铁碗和身下倚坐的破旧靠垫昭示了身份,他看起来活脱脱像个老艺人、甚至老神仙。
这样恶劣的天气还出来卖艺,想来生活实在不易。许远汀不忍再看,却又觉得自己不该有如此高高在上的同情心。
这年头骗子不少,太善良了不是好事。于是经过老人时,许远汀不自觉地加快了脚下步伐。
时奕却突然叫住了她:“等一下。”
她侧头,瞧见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从中间对折过的十元纸币,俯身装进老人面前的铁碗中。
天蓝色,在一堆皱巴巴的绿色纸币和黄色硬币中格外显眼。
老人拉琴的手一顿,对时奕连声道谢。
他摆摆手,轻声说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