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障变厚,他们应该可以安全一段时间,但杨枝的脸上没有半分轻松的神色。她知道,妖兽如此之多,这些灵石只是杯水车薪,最多半日就会全部耗尽,他们甚至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现在只剩下她了,她要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还要保全图南,她怎么办?杨枝的手紧紧地拽着衣袖,额头上的汗一滴一滴地往下流,她急得想哭,但她不能哭,哭没有任何用。或许过了许久,也或许只过了一瞬间,她忽然感觉自己的胸前好像有什么东西硌得慌,她一伸手,把它拿了出来,是那本阵法小册,小册封面上染了血,像是一朵梅花,她这才发觉图南的血刚刚染到了她的衣服。杨枝翻开了小册,惊讶地发现,那几页白纸上居然显露出了字迹和图样,明显是新的阵法。在这种时候有了新发现,杨枝不由得心里生出了期待,会不会生机就在这本小册里面?她忍下焦急细致地看,刚读了几行字就由心底发出欢喜。有救了!这上面记录的正是能够吸纳天地灵气为阵法所用的方法,按照最简单的那个方法,她只要把现在的阵法稍作改动就可以。只是,因为没有其他合用的灵物吞吐灵气,她必须以自己的身体作为阵眼,在做阵眼的时候,她必须保持一动不动的状态,心神不能有片刻的走移。而且普通阵法失效转换成新阵法的那一瞬间,她是没有任何防备,直接暴露在攻击之中的。杨枝把册子合上,按在胸前,回头看图南,他昏睡在地面上,眼睛合着,睫毛垂下,乍一看这张脸好像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玉雪可爱。她笑了一声,又打开册子,认认真真地看起来,想要把册子的所有内容都记到心底。危险吗?当然。但是,有些事情是不计成本无论代价都要做的。杨枝一点点地站在法阵内修改所有石块的摆放位置,法阵面积不大,有些时候她稍微走两步,那些形状怪异的妖兽就在距离她一指远的地方,用全身的力气拍打屏障,嘴里的腥气仿佛能够隔着屏障传进来。杨枝却不抬头,手上极其沉稳地放置石块,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后背已经彻底汗湿了。不知不觉,天已经快亮了,在天边浮现出第一缕彤色的时候,杨枝回到了图南的身边,又把他扶到自己身边,头放在大腿上,他一无所觉地闭着眼睛。这个时候,明明四周还很吵闹,一片兽声,但她的心里好像一片寂静,她默默地在口中数着:十,九,八……那群怪物大概也察觉了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它们停下了动作,盯着她,好像也知道自己等到了什么时机,伺机而动。三,二,一。在倒计时结束的一瞬间,杨枝飞快地念着法决,于此同时,许多的妖兽也飞扑而来,尖牙利爪闪着寒光,这一次,没有任何东西挡在他们和妖兽中间。但杨枝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也什么都不害怕了,她只顾着念法决,语速极快,一字不错。几乎是一瞬间,一层闪着银光的屏障亮了起来。这个屏障比之前的小了许多,几乎是贴身地围着他们两个人,但这没关系,它足够抵挡千军万马,足够让他们活下来了。完成之后,她才发觉自己的后背被什么东西划伤了,好像有血在流,隐隐的痛,她不能动,自然也不能给自己抹药,仍旧一动不动地坐着,手上结印。只是后背一个划痕而已,应当没什么大事,现在她要做的就是等师父们来救她。她毫不怀疑他们会来,大师父一向谨慎,发觉联系不上他们之后自然就会过来探查,他的境界很高,这些妖兽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她只需要撑着自己不动、不睡、不食、不饮,而后就可以得救了。那些妖兽在攻击法阵许久之后也发现这个法阵是无法从外界破坏的,但它们生出了一些灵智也不笨,它们都知道,一个生物,只要还活在地上,不可能永远都不饥不饮,法阵里这个人总有动的时候,最后总要出来。于是它们安静了下来,只是没走,围在四周。白天,它们或坐或窝,或攀附在树上,看着他们。夜里,它们的形状看不清了,但一双双眼睛还在亮着,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如果忽略那挥之不去的浓烈杀意,这场景看起来倒像是百兽朝拜。这是一次完全的耐力比赛,只看谁能撑到最后。杨枝没想到,她等了两次日升月落,还没有一个师父赶来。此时的她已经摇摇欲坠了,她从来没有这么久都吃不上一口食物,喝上一口水,但比这更难受的是,她已经两天两夜没睡觉了,眼前几乎发黑,后背的伤口也一直在疼痛,存在感越来越强,她甚至怀疑,如果没有这股疼意,她是不是早就昏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