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扶了一下喉咙灼烧的地方,稍稍按住,然后伸手去拿自己放在桌面另一端的玻璃杯。
没想到刚刚站起身,两眼忽然一黑,顿时天旋地转,险些整个人摔倒在地。
情急之下,右手猛地撑住桌面。
电脑桌被他狠狠一撞,不由左右一晃,那只玻璃杯“啪啦”一声摔到实木地板上,顷刻间粉身碎骨。无数枚碎片在白炽灯下映得惨白。
对了……自己今晚还没吃饭呢。看来起得太猛,血糖太低造成昏眩。
只要没有把接回去的手再摔断一次就好。
齐誩冷静下来以后,慢慢支起身体,方才嗡嗡作响的脑子逐渐清醒过来,终于听见桌面上的耳机传出那个人焦急的呼喊。
因为没有戴上,所以听不清他在喊什么。不过,听起来……有那么点儿像自己的本名。
“糟糕,病得好严重,都产生幻听了。”齐誩刚刚那一下其实撞得不轻,痛得呲牙咧嘴喘了一口气,很勉强地笑着。
雁北向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真名呢。一定是错觉。
大概是听见这边的动静,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所以着急了吧?
“我没事,我没事!”齐誩站稳脚跟,连忙抓起耳机朝麦克风那里喊话,“刚才起来的时候头有点晕,撞到桌面摔了杯子,不过人没事。”
耳朵贴着耳机侧面,这个角度只能听见那个人急促的喘气声,久久未歇。
齐誩经过这一次的惊吓,连咳嗽声都被压了回去,此时也不急于找水喝,更无力打扫玻璃碎片,索性重新戴好耳机:“你刚刚喊什么?耳机那时候放在桌上,我没听清楚。”
雁北向不说话。
自己大概真的把他吓住了。只听到他在低声喘息,半天不见回答。
齐誩心生愧疚,十分诚恳地致歉:“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真的没什么,就是晚上从诊所回来的时候没吃饭,直接就上线了。这会儿血糖低,眼前白花花的觉得晕而已。”
没有回答。
齐誩只得继续找话安慰:“啊,不过……今天中午我吃了很多东西,而且菜单是按照你给我发的邮件上写的来弄。应该算是补充了不少营养吧。”
没有回答。
再接再厉,这次还带着一点讪讪的笑容:“住院以来我都是到外面买盒饭吃,回到家也吃了几顿外食,知道油腻又没有营养。你看,我不是已经开始改善伙食了么?以后我都自己开伙,尽量吃清淡的,好好养伤。”
还是没有回答。
齐誩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于是跟着扮哑巴。
就在此时,雁北向低哑的声音响起:“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家里人呢?为什么你身边都没有人帮忙?”
无论是做饭也好,生病也好,照顾猫咪也好。
没有一个人帮忙——
被这句话触动了埋藏已久的情绪,齐誩迷惘地眨了一下眼,有那么一闪而过的锐痛。
眼睛直勾勾盯着地上粉碎的玻璃,终于,他苦笑出声。
“没有。”他说,“我没有家里人。我出柜之后他们就不要我了,我一个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