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被信任依赖的人背叛、伤害的委屈。
她不愿细想,摇摇头将纷乱的情绪抛出脑后,注意力全放在眼下的困境中。
不让她走正门,那她就想别的法子。
她走到窗户前,将窗扇撑起往下看。底下是客栈的后院,僻静无人,只有一排马厩,从她的角度,能看见几匹正在饮水的马头。
估计了一下高度,赵念雪将床上的床单扯了下来,用剪刀剪成几片长长的布条,头尾绑在一起,就成了一条长长的绳子。
她用力扯了扯,还挺牢靠。在屋内看了一圈,她将绳子一头绑在了离窗户最近的床架上,另一头扔下窗户。然后自己攀着绳子,翻出了窗往下爬。
二楼也不是很高的高度,但是赵念雪所有的支撑就只有那一根床单拼成的绳子,吊着个人,布料紧绷得好像随时都会断裂。
赵念雪胆战心惊地顺着绳子往下爬,却没想到最先撑不住的不是绳子,而是床架。
她听到一声刺耳的吱呀声,好像是床架不堪重负,被重量拉得往窗边挪了一下。就这一下,手中的绳子先松后紧,赵念雪一时没抓住,直直地坠落下去。
离地面约莫还有两米的距离,摔下去也受不了多重的伤,顶多就是疼一下。赵念雪双眼紧闭,准备好了迎接这一击。
想象中的痛楚却并没有传来,她在半空中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后背和腿弯被拢入一双稳健的臂弯中。那人接住她,语气中带着些匆忙奔跑过的喘,和浓浓的无奈:
“你这是要干嘛?”
赵念雪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他熠亮的眼眸,里面是暴露无遗的担忧和后怕。
很奇怪,她被迫吊着绳子爬下来的时候心中将他骂了个千百遍,可是看到她之后,好像就没有那么气了,反而是委屈更多一些。“你不让我出去,我不就只好想出这种昏招了?”
“不让你出去是怕你又要一个人去找行李。”陆时远将她轻轻放下,“都说了等我回来,怎么就这么急性子。”
“丢的不是你的东西,你当然不急。”赵念雪语气硬邦邦的。
“谁说我不急?”陆时远向她一指马背上挂着的包袱,“东西不是连夜给你找回来了。”
赵念雪惊喜地跑过去,解下包袱在里面翻找。还好,东西都在。
“你找到他们了?可是他们那么多人,你是怎么把它要过来的,你……”
赵念雪忽然说不出话,定定地看着陆时远的右臂。那上面,有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已经染红了右手的整截袖子。
她算是明白,他是怎么从那帮凶神恶煞的人手里要回她的包袱了。
陆时远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自己的伤口一眼,无所谓地动动胳膊,说道:“没事,小伤,那些人伤得才重呢。你是没看见他们的样子,一个个被打得亲娘也认不出来了。”
他语气故作轻松,赵念雪却没有如他所愿被逗笑。她只是咬着嘴唇紧紧盯着他的伤口,眼眶隐隐有些发酸。
陆时远感觉她好像又要哭了。心慌意乱的同时,却有另一种隐秘的满足与窃喜之情自心头升起——她哭了,因为他。
因为担心他。
“你傻不傻。”赵念雪拼命眨掉眼中水汽,语气很涩哑,“不让我一个人去找,自己倒是独自去面对那帮穷凶极恶的匪徒,你把自己当成什么天下无敌的绝世高手了吗?”
听着好像是在埋怨他,但陆时远心里挺乐呵的,面上云淡风轻地说道:“不过是十几个江湖混混而已,不足挂齿。”
赵念雪走到他身边,伸手想碰碰他的伤口,却又不敢摸上去,担忧地问道:“你痛吗?”
“还好。”陆时远看着她离自己伤口只有须臾之寸的白皙指尖,“伤得不深,上点药就好了。”
“可是你这样,不太方便上药吧。”赵念雪左右转头在他的伤口周围看了看。他伤在大臂后侧,无论视觉还是手臂,都很难完全够到的地方。
仿佛时间回流,回到那个荒僻昏暗的小屋,她将主语置换,再次问出口:
“我来给你上药吧。”
而陆时远的答案,自然也只会是那一句: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