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在意。“哦……”余菓菓心中稍稍好受一些,趴在云舟扶手处向下眺着翻滚层叠的云海。陆时芊早已悄然松开余菓菓的手,将云舟甲板的空间让给他们,退至一边找涪陵唠嗑。出发时已近午时,故云舟到达涂华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像大片大片泼洒的墨。早在出发前,孤鹤就与涂华城代城守联系过了,此番都在上次云舟停留的地方等着。余菓菓昨夜陷入梦魇,到了夜间后精神一直不太好,下云舟的时候险些栽倒。玄衣少年皱着眉,不顾众人的眼光,将余菓菓打横抱起,一路抱回了昔日的苏府。反正二人的关系众人都看在眼中,只差过明文,办合籍仪式。路过季云身侧之时,两人对视了两三息,他忍着近乎窒息的感觉,眼下喉口的腥甜,保持委婉的笑意:“小师妹云英未嫁,八师弟还是注意些为好。”谢无祭深邃的黑眸半眯,唇角的笑意微凉:“大师兄是不是管得有些多了?”所幸其他人已然先行,他们落在后面,无人注意到此处的气氛凝滞。季云只是定定地看着他道:“无裘师叔不会同意的。”“无论是为了她还是为了你所谋……”谢无祭打断了他,轻睨道:“你当真以为我忘了?”“唔……云霁……他……杀……”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余菓菓已然伏在谢无祭怀中昏睡过去,细腻的额角沁着薄汗,显然又困顿于魇中。谢无祭神色骤厉,右手执着她的手腕,眸光陡然一沉,“我听闻沈家有诸多秘术,其中有一项便是入他人梦境。”“……是。”谢无祭眸光锁在怀中小人愈加红的俏脸上,头也不抬道:“如今的沈家谁会?”季云早在余菓菓喃喃出声的时候,身子就被她的话语震立在原地,如同生根腐烂的树根。她,说的是云霁。“我会。”微凉的晚风刮起白衣少年的鬓发,月华落在他皎洁无暇的面上,清清冷冷,一如他看似平淡的话语。“八师弟需要我入小师妹的梦吗?”他沈云霁非愚钝蠢笨之辈,巧合多了那就不是巧合。她知道六孔埙,无意识叫他的名字,还会唱娘亲幼时哄他所唱的童谣……余菓菓她……究竟还知道些什么?挡五十八刀少女白皙莹润的小脸仿佛拢着一圈迷离的烟纱,面色酡红,额角的绒发被细密的汗水打湿,唇角无意识地努动,呓语声阵阵。床榻前的纱幔被挂起,一黑一白身形修长的两名少年立在榻前,静默无言。“看出什么了?”谢无祭周身气息已调转,眼睫压得很低,语调如冰。
季云屏息掐诀,气沉内府,半晌后缓缓摇了摇头,“看不出。”仿佛意料之中,谢无祭淡淡嗤了一声,俯下身子将余菓菓身上盖得衾被掩好。季云静静凝着他的背影,他从眼前的谢无祭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那是属于少年魔王的傲慢,然更多的是与上一世谢无祭不同的陌生感。若非说是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就是‘人气’……一种本不该出现在谢无祭身上的东西“但十之八九是魇术。”季云抿了抿唇,又道:“而且是一种以我目前修为根本看不透的魇术。”“魇术?”黑衣少年掩着被角的手一顿,品着这两个字,黑眸底下隐现阴郁,“当真是这玩意?”季云微微颔首,看似无意道:“难道此人的魇术之高明,竟凭你的修为也看不出来?”谢无祭没有因他的话而被激起怒气,转过身来与之对视,削薄轻抿的唇弯了弯,幽幽道:“你觉得此刻本尊允你在此的原因是什么?”季云笑了笑,调转了话题,“此刻我虽不知晓,但若是入了小师妹的梦便能确定。”说谎之时,只当是骗过了自己,那骗过旁人便不是什么难事,季云字字斟酌,赌得便是谢无祭不会深究他的话。闻言,谢无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漠的眸光似在推敲他的话真实性。“啪”的一声,陷入梦魇的余菓菓蹬开了掩好的被角,额角的汗珠越来越多,几乎浸湿了下面枕巾。“你若伤了她的神魂,我必要碎了你的魂。”谢无祭眉头倏然皱起,心中亦有顾虑,可眼下不能再拖了,可她的梦中……结合之前的只字片语,不难猜出在她的梦中那个‘谢无祭’杀了‘沈云霁’。“沈家秘术虽不说旷烁古今,但从不会害人性命,更何况还有心魔誓的掣肘。”季云目光复杂地望向余菓菓,转瞬移开了目光,言辞恳切,“我惜命,师弟……你该信我。”“沈云霁。”谢无祭眉宇间的戾气渐深,突然唤他本名,嗓音冰寒,“无论你在她梦中所见所闻是什么,出来后本尊都会将你剔魂。”剔魂顾名思义,是生生将他的记忆刨除,是魔界最为阴毒的术法之一,昔日朝夜魔尊惯会使用的手段。谢无祭深知季云说得不无道理,可他不是‘他’,魔魂还在沉睡,他们融合之前他就算有幽影戒也用不了全部魔气,拿捏不了季云。然即便季云以渡劫期魔修的修为也断不可能看出他身上的端倪,这也是他有恃无恐的地方。“悉听尊便。”季云垂于袖中的手掐着软肉,保持着镇定。白皙如玉的大掌倏地掐诀结印,低垂的眼帘很好地掩饰了他内心所思。他心中有预感,若是成功入了她的梦,自己一些无法想明白的事也许就此迎刃而解。没错,他骗了谢无祭,即便不入余菓菓的梦境,他也能想办法解了她的魇术,无非是过程艰难了些,需耗费他为数不多的灵力。各怀心思的两人心理博弈后,一时相顾无言,目光聚焦于榻上的余菓菓。随着古老的术法于季云手下被施展出来,温和的灵光渐渐裹挟住白衣少年,他的神识化为一道流光隐没入余菓菓的眉心,身形软下,半伏在床沿。须臾,一阵风将他掀落在屋内的地毯上。“嗤。”昏暗未灯的房内,玄衣少年倚进宽椅,“茨渠,沈家的事要加快了。”“阿祭你没事吧?”季云甫一进入梦中耳侧就传来少女焦急的呼喊,鼻间嗅到若有似无的少女馨香,萦绕身侧。少女温热娇软的身躯似乎正伏在他怀中,不停地摇晃着他。“阿祭你醒醒!”“阿祭,呜呜呜。”季云睁眼,入目即是余菓菓发髻上的两个小揪揪,除了那次在仙鹤上他的刻意为之,他们从未如此亲近过。可她此刻伏在他怀中的紧张与担忧仍是为了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