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迷茫的气氛里没缓过神,倪清无意识地迈动双腿,朝教学楼方向走。正好是下课时间,来往的行人说说笑笑,走走停停,欢声笑语在这一刻变得格外刺耳,倪清总觉得,他们在偷偷议论着自己。他们和冯星伊一样,在说她下贱,说她倒贴,说她是有妈生没爹教的废物。臆想到这儿,倪清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感觉浑身不舒服,不自觉加快脚步。可是,越往前走,就越靠近教学楼,人就越多。这里的每个人、每张嘴都在说话,每句话的每一个字都变成了一个音符,接着,音符化为根根利箭,精准无误的扎进倪清的肉体,这是比身体上的疼痛来得更加煎熬的,精神上的摧残。流言蜚语追赶着她,她想逃都逃不掉。忍痛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电梯,面对人满为患的逼仄空间,她实在没忍住,冲着身后有说有笑的男女大叫道,“吵死了,闭嘴。”而后,过去一秒钟,她意识到自己唐突的做法,灰溜溜下了电梯,“不好意思。”其实,倪清也知道,这个时候的她,在旁人眼中可能像个神经病,但是她好像生病了,实在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行为。一路狂奔到办公室,倪清摸着剧烈起伏的胸腔,待呼吸平静一点之后,敲响了门。导员已经向黑发女人询问过事情经过,让倪清来,是想让这个故事更加具体一些。倪清如实的说:自己和朱围在溜冰场结识,成为朋友,期间没有任何越轨之举。思来想去,导员实在不懂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会想和大叔做朋友,深究原因,倪清却不再说话。谈话就此结束。“这样吧,因为这件事情闹得比较严重,所以院领导和你的家长等会儿也会来。你先在这里稍微坐一会儿,等人来齐了我们移步大会议室,好吗?”她没权利说“不”。分针一圈一圈转过去,等到第二个小时的时候,办公室迎来第二位和第三位客人。在看见客人面目的时候,辅导员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你们怎么来了?”他站起来,走到妻儿身边,随着他走向的方向看过去,倪清看见一位穿着朴素的女人,是他老婆,女人拍着小女孩的背,微微笑着,“我带女儿来看看你怎么还没下班。”“有点学生事务要处理。”辅导员走近些,挠头,有些憨厚的笑。“没关系,”女人和善的看了一眼倪清,又继续看辅导员,“我们等你一起回家。”小女孩也一摇一晃的鼓起掌来,“等,帕帕,一起回家。”她说话断断续续的,应该是牙牙学语的年纪,明明词都吐不清楚,她还是要说,“帕帕。“她在叫爸爸,但是口齿不清,“帕帕,帕帕。”“帕帕,要抱。”不一会儿,小女孩跌跌撞撞的走到辅导员眼前,乖顺的张开双臂。辅导员脸上的笑容展开,把她抱起来,靠在肩膀上,“抱抱抱,爸爸抱。”就这么淡薄的看着一家三口亲热团聚的场景,倪清迟缓的转回头,不知不觉中,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她抬手抹一把泛红的眼尾。烦死了,怎么又有沙子进到眼睛里了。又过了一个小时,倪政没来,向敏君来了。担忧的面容,让她显得更加苍老。且刚从超市下班,她连工作服都没来得及脱掉,就十万火急的赶来学校。“老师好,请问现在是什么状况啊?“辅导员一五一十跟向敏君描述了今早发生的事,接着,她连话都没和倪清说,不由分说将手打在倪清身上,“你这死丫头怎么回事?““给人道歉了没有?“倪清板着脸,默默忍受向敏君的毒打,中途没有说一句话。倪清想起小时候,向敏君喜欢用衣架抽打自己,可能早就麻木了吧。在校领导们集体严肃的目光下,向敏君逼着倪清,点头哈腰的赔不是,是她的错,亦或者,不是她的错,都成了她的错。末了,倪清还是被记了过。倪清知道向敏君也是为了她好,只是表达爱的方式不对,让她感觉很痛。送向敏君离开的路上,倪清低着头,一句话都没有说。而在这一路上,向敏君一直在骂倪清不学好,“你们辅导员说的都是真的啊?““你真当人家小三啊?““你说说你哦,好好一个小姑娘……“向敏君也没想到,倪清会在下一秒暴怒,“我没有做过!我说我没有做过!你是我妈!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的话?”倪清的眼白里布满红血丝,向敏君愣了几秒,皱眉,“你这孩子还跟我顶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