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本说了今日她要静修不得人打扰,可眼前的架势已经远远超出了她们能处理的范畴,其中一个只好连忙进去通传。
说话的功夫里,前来凤仪宫的嫔妃已经越来越多了,原本宽阔的宫道站满了穿着绫罗绸缎的貌美妃嫔,正午日光下,却一时人心惶惶。
也正是这时,有个站在边缘眼尖的嫔妃看到了跟在淑妃轿子后被一张白布盖着的尸身,吓得惊慌尖叫起来:“有死人!有死人啊——!”
这一声如同巨石落水,顿时在人群中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宫里的嫔妃都是官家贵女,自小养在深闺双手不沾阳春水,连杀鸡杀鹅都看不到的人,何时见过尸体?
妃嫔们原本就忐忑,知道定是宫里出了什么事,谁知这会儿死人就在身边,只会让她们更加畏惧不安。
然而聪明的已经猜出发生了什么事,就如杨修媛和荣妃,都担忧地看向了姜雪漪的背影,心道恐怕有天大的事要发生了。
姜雪漪并没有理会人群中因为尸体而爆发的慌乱,相反,越是在这个时候她就越是要沉得住气,因为一旦思维乱了被人带着走,那对现在的她而言就是致命的。
凤仪宫门前的骚乱并没有持续太久,前去通传皇后的宫女很快就回来,和另一个宫女一起将凤仪宫的大门打开了。
“皇后娘娘请你们都进去。”
姜雪漪命人带上孔嬷嬷的尸身一起进去,这会儿碧慈也小跑着从国子监回来了,悄悄站在了她身后。
她摩挲着右手袖中的玉佩,定了定心神。
眼下嫔妃皆到,大公主那边只要就位,扶霜那边稍微迟一些也无妨。
姜雪漪不紧不慢的走进凤仪宫这个她已经多日不曾来过的地方,心情却和从前截然不同,不知是不是三公主丧事才过不久的缘故,虽说此处景致依旧,可总让人觉得透着些暮气,没有半点春日里的该有的朝气。
她踏入门槛抬眸望去,正殿内,皇后正坐在属于她的凤座上垂眸看着姜雪漪走过来,明黄色凤袍加身,看向她的眼神既咬牙切齿又淡定,像是没想到姜雪漪会这么快发现还带人逼上凤仪宫,又像是真的走到这一步也无妨。
姜雪漪将她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看着她努力维持的风光体面,可只要一想到她今日对自己和宸儿所做之事,就觉得皇后看似平静端庄的姿态下,带着似有若无的疯狂。
“棠淑妃,你身怀大肚不在宫中好好养胎,传召各宫嫔妃来凤仪宫做什么?难道是携众威逼本宫吗?”
“本宫不记得曾让你这么做,你这般滥用职权,实在是僭越了。”
姜雪漪抬头淡淡道:“臣妾有没有僭越皇后娘娘自己还不知道吗?所谓人多势众,可臣妾却不敢做什么悖逆之事。如今叫诸位姐妹们过来无非是想让她们替臣妾做个见证,毕竟眼睛多了说话的人也多了,免得臣妾自己来了势单力薄,到时候是非对错全凭皇后娘娘一人说了算,臣妾一张嘴喊冤都没处说。”
“陛下不在宫中,太后又在病中,后宫凡事都要由皇后娘娘做主,您执掌凤印,臣妾等人自然要听您的。”
她直直看向皇后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可若是皇后犯事呢?臣妾性命受险,岂不是无人可以做主了?正因事关皇后,臣妾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把孙嬷嬷带上来。”
裹着白布的尸体就这么被抬进了凤仪宫正殿,白布一掀,形容可怖的尸身顿时呈现在所有人面前,一时满座哗然,惊吓不止。
待看清是孙嬷嬷后,皇后身边的芷仪明显身子一颤,显然没想到会是这般结果。
她拿捏住孙嬷嬷不过是几个时辰之前的事,这还不到一天就被淑妃揪了出来!淑妃究竟还知道什么?又掌握了多少?
芷仪下意识看向皇后,可皇后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眼底似掀起惊涛骇浪,可几个呼吸后,她只冷笑了声:“本宫知道陛下宠爱你,一直以来对你多有包容,可你就算怀着身孕也该知道自己的身份,竟越发放肆,这样无凭无据的便污蔑到本宫头上来了。”
“你怀着皇嗣身子金贵,若真有人陷害,大可告诉本宫求本宫替你做主,可你居然恃宠而骄,带着尸体堂而皇之的送入凤仪宫,吓得其余嫔妃高声尖叫,浑然不顾身份体面,岂不是失心疯了”
“淑妃若是无法冷静,本宫可以让宫中太医去为你好好诊治,也不必出来发疯了。”
姜雪漪淡淡勾唇道:“臣妾后头的话还没说,怎么皇后娘娘便这么急不可耐的要给臣妾扣上一顶失心疯的帽子?是因为您心虚了,害怕臣妾继续说下去吗?”
“臣妾是什么性子您清楚、陛下清楚、满宫姐妹们都清楚,臣妾不是喜好张扬之人,更不会错怪任何人。”
“方才孙嬷嬷要喂宸儿吃小食,却行动鬼祟,眼神躲闪,臣妾觉得不对,便立刻决定严审孙嬷嬷。孙嬷嬷不肯承认,臣妾便让她将小食吃下去,谁知不到一刻钟便毒发身亡了。再后来,便在她的身上扒出了这害人的东西。臣妾细细审问宫中其余人,这才知道原来孙嬷嬷之前曾私下会面芷仪,正巧被人瞧见,只是她们当时并未多想,不曾想这见面竟是谋划害人的事情。”
“芷仪是皇后的掌事宫女,是您的心腹,若说此事不是您授意,是芷仪自己想做的,您觉得臣妾会信吗?”
她看着皇后,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臣妾知道您一直不喜欢臣妾得宠,更不喜欢臣妾生下了宸儿这个健全的皇子,可臣妾从未想过与您争,反而一直敬您是中宫国母,对您明里暗里的刁难一直多有包容。可不想人性竟是如此不堪,臣妾屡屡退让,换来的却是陛下离宫后的一包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