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怀期望,以为自己精诚所至,便可金石为开,专注到连自己倒在漫天飞雪的深山中,成了孤魂野鬼也没有察觉分毫。
亲手挖到自己的尸骨,那是什么感受呢。
他守在黄泉八百年,烬冶亦在雪山游荡八百年。
他们分隔两地,过着同样的时间,享着同样的滋味。
烬冶半生都在竭尽全力扫清阻挡在他们面前的种种障碍,可终究被这无情的世道碾为齑粉。
好不容易重来一次,连真相都不敢完完整整地告诉他。
穆雁生想起前世记忆之后并不快乐。
商尽也呢,他又何尝不是一样。
穆雁生的每一次推拒,每一次看向他时的抵抗与冷漠,他都原原本本如数受着。
得到了这样的一世,两人关系僵冷成这样,他前世一意孤行所求来的一切还值得吗。
他有后悔过吗?
还是说,只要能再一次见到思念的人,明知这份痛苦是毒药,他也能自欺欺人般当做糖水,无怨无悔地咽下去吗。
我只是想和他和好
野鹤载着他落在雪山顶,穆雁生俯视着脚下绵延无边的山脉,庞大到连眼睛都要看上许久才能全部看清。八百年间,那个人就这样靠着一个执念走过了山中的每一处角落。
无知无觉,连自己什么时候送了命都不知道。
垂在身侧的掌心有些发痒,是身旁的野鹤在用脑袋蹭着他。
他摸了摸野鹤的头,一点异色落进他眼中。
野鹤的嘴里含着什么。
手伸到它嘴下方,它将东西吐了出来。
一颗紫色的石头落在他掌心里。
是那颗八百年间未曾被烬冶找寻到的赌注。
就在他握住石头的霎那,呼——一阵狂风裹着雪雾席卷而来,穆雁生被风吹迷了眼,倒退两步,不得不举臂挡在眼前,模糊的视线中,野鹤昂首振翅,腾飞而去。
而它的背上,坐着一位长发男人,男人宽大的衣袍翻飞,长发一并在空中飞舞。离得太远,穆雁生看不清他的模样。
但他大概也猜得到。
除了那个给烬冶指路的小童子外这里不会再有其他人。
男人悬于云端,冲他的方向微微弹了弹手指,剧烈的失重感从穆雁生脚底下传来。
他所站立的雪山开始崩塌,扑面而来的雪淹没了他。
穆雁生惊呼一声,坠入了一片漆黑的深渊。
下一秒,他骤然睁开了双眼。
反应了好几秒他的意识才清醒。
眼前没有雪山,没有白鹤,他依旧躺在酒店房间里,连入睡的姿势都没有变过。
慢吞吞从床上坐起,他低下头,打开紧握的掌心,那颗原本被他放进外套口袋里的石头,此时却被他紧紧握在手中。
这已经不能用常理来形容了。
他总不可能是自己梦游把这颗石头从沙发上拿了过来。
那么……他梦到的那些事,也不是梦。
世上有这么玄乎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