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梅虽才十五六,但为人勤快,心思单纯,跟上上下下都处的不错,最主要的是,她娘是蒋夫人跟前的人,爹跟在刺史大人身边听差,背景简单却强悍,不用受东院的约束,用起来省心。
“你喜欢留着用就是了。”蔡玠看春梅一团孩气,其实有点不满意,想给冯敏找两个稳重点的放在屋里,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
要将翠雯撵出去配人,第一个要过的就是东院。第二天柳嫣就知道翠雯被撵了,第一反应是冯敏终于装不下去,恃宠生娇要跟她打擂台了,却不好轻易下定义,叫春鸢先去问问,没一会儿春鸢回来了,她打听的对象正是将翠雯拉下去的两个婆子,“说是翠雯不规矩,当着姨娘的面就……大爷很不高兴,当即便不肯叫她伺候了。”
竟是翠雯自己勾引主子坏事,偏生人是东院出去的,带累她脸上也不好看,柳嫣脸上一冷,“果然是个不安分的,多少次我说给她挑个好的嫁出去,一个劲儿说什么舍不得我,就知道她在想美事。”
所以当时她才会将翠雯送给冯敏,一来往西院安插个自己人,二来肃清自己的院子,只不过翠雯胆子大到勾引主子,有点意外。这一点,她倒不怀疑冯敏在其中耍什么手段,翠雯的心思她一早就知道,翻过年就吃十九岁的饭,自然着急,这一急,又不是个脑瓜灵光的,铤而走险无可厚非。?
现如今,紧要的,是再往西院送个自己人,她可以漠视冯敏亲近蔡玠,也不会就这一点找冯敏的麻烦,娘的话她一直记在心里,可她要时刻将西院的动态掌握在自己手里,要确保某些东西一直是属于她的。
冯敏进门时,她暗戳戳给了不少下马威,冯敏逆来顺受地全盘接受,令人放松了戒备,柳嫣就不介意府里多这么一个人存在,哪怕自己如鲠在喉。
这一次的事情,倒怪不到冯敏,柳嫣想明白了,吩咐春鸢,“芳的妹妹进咱们院子伺候半年了,我看一众小丫头里,她最懂事,明儿你领她去西院,顶翠雯的缺儿。”
春鸢表情顿时为难,柳嫣察觉到了,“怎么?”
“翠雯被带出去的晚上,本来在屋外面伺候的春梅就被冯姨娘提了上去,这事大爷已经同意了。”
你主动点,要多少孩子没有
蒋夫人规矩比较松,又体恤儿媳身子不好,早上的请安不过五才一回,也不要柳嫣如何伺候,不过聚在一起聊聊家事,时辰也不固定,左右她每起床的时间大差不差。柳嫣只需要请安这一早点起床,平常不过随她心情。冯敏没有那么幸运,她每都得过去东院候着,即使柳嫣没起床,或者不想见她,也不能少了这一道程序。
今儿辰时一到,她就来了,像往常,最多不过在门外等一刻钟,春鸢必会出来,或进去或叫她回去,总有个准话。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辰时末的自鸣钟响了三声,院子里来往的下人视而不见,只当她不存在,早点送进去许久,门帘后面静悄悄的。
冯敏站得腿软,微微靠在柱子上,放松小腿,因为早有心理准备,倒还能接受,就是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太阳越来越大,光快要爬到廊下,春鸢掀起帘子出来,故作诧异,“姨娘怎么还在这里?我当您早走了,真是对不住,快请进吧。”
冯敏笑了笑,抚帘进去,清凉的香气袭来,呼吸为之一肃。柳嫣装扮齐全,一个人坐在桌前,面对琳琅满目的吃食,似乎没有胃口,这也不想吃,那也不想动,芳正在劝呢。余光扫到冯敏,胃口更差了些,将筷子放了下来,神态淡淡的,也不开口。
屋子里落针可闻,柳嫣吃得差不多,叫人将东西收下去,慢条斯理喝了茶,这才笑道:“过几我生,丫头们说是抄些祝寿的佛经去供奉,给我祈福,你也知道,她们都是睁眼瞎,就是有几个识字的,那一笔字也没法看。我想着,你学了这么久的字,人又聪明,总比她们强些,就想将这件事拜托给你,也不知能不能劳动你?”
这么大一句话压下来,谁能拒绝?冯敏早知有这一遭,早来早放心,总归翠雯已经出了西院,还是因为勾搭主子被厌恶撵出去的,柳嫣再生气,她也回不来,自然是应承下来。
柳嫣笑容深了些,叫春鸢将桌椅都搬过来,备好笔墨纸砚,叫冯敏就在这里写,芳给冯敏端来凳子,又补充了一句,“听说为显心诚,讲究的人家必要沐浴净身斋戒之后才动笔的。奶奶说那样太麻烦姨娘,心里过意不去,只好辛苦姨娘,每里空腹过来,身体空净,写完之后再用饭了。”
冯敏坐下的动作迟疑了一下,刚才等在门外确实是很饿,这一阵饿过了已经不觉得难受,不过就是多饿一会儿,家里艰难的时候,一天就吃一顿稀粥的时候也有呢,她点点头,“能喝水吗?若能的话,劳烦芳姐姐给我倒一杯茶来。”
芳新沏了一大壶茶水送上来,大方地表示随便喝,不够了再要。冯敏呼出口气,忽略肚子里传来的空荡荡的饥饿感,提笔凝神开始写字,注意力集中之下,就感觉不到其他的难受了,时间一长,倒全神贯注沉浸进去了。
算上在门外等的那一个时辰,又抄了一个时辰的佛经,冯敏在东院待了两个多时辰,写完之后将一沓纸交给春鸢,春鸢拿着佛经进了里间,这一次出来很快,感谢道:“幸好有姨娘,不然这一番心意却是白费了,奶奶说请姨娘快些回去,其他的明再写。”
春鸢送冯敏走出门,这才转身进去,柳嫣倚在榻上,芳给她染指甲呢,弹了弹多余的颜色,道:“有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