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敏脸色苍白,头上包着纱布,浸出殷红的血迹,但无损她的美丽,脆弱精致。她没有精力招呼他,不复往的慇勤乖巧,沉默不语,蔡玠并不在意,总不能叫一个病人反过来将就他。
以他的一双利眼,多少也看得出来冯敏跟他相处时,十二万分的讨好,他虽舒坦,其实并不以为意,此刻这样,正好。
自己一个病人,既不能陪他说话聊天,也不能端茶倒水,冯敏安心休息,只当蔡玠一会儿就会走。他倒跟在自己屋里似的,在床边坐一会儿,歪到炕上去继续看书,时不时还看冯敏一眼,看她需不需要什么东西,甚至屈尊降纡给她端药。
冯敏惶恐地很,哪敢受他的伺候,端着药简直无法下嘴,斟酌道:“这会儿天还早,大爷前面有事的话就去忙吧,我没事,头也不怎么疼了。”
“我忙完了,你快吃药,冷了就没效果了。”
冯敏绞尽脑汁,“坐了这么长时间,不会腰酸腿软吗?要不去外面走走,活动活动筋骨。”最好去东院门前走走,走进去就别再出来了。
冯敏含蓄的撵人,蔡玠总算听出来了,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上一次装傻充愣,这一次直接赶人,她就这么不待见他?心里老大不高兴,俊脸上还得端着,“不用,我筋骨灵活着呢,在外面跑了一天,这会儿就想歇着。”
冯敏叹气,她都伤成这样了,还得不到一点清净,他叫她歇着不用管他,冯敏怎么敢怠慢他呢,少不得撑着精神陪着,好不容易挨到吃完饭。这下他总要走了,没成想他直接吩咐翠雯去叫水洗漱,他就在这里歇。还转过来教训冯敏,他既说了不用管他就是真的不用管,并非客气,她只管歇着就是。
冯敏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还得忍气吞声假惺惺叫翠雯去伺候,蔡玠站在里间门口拒绝了。翠雯显而易见的失落,冯敏没空安慰她,她只担心自己这晚怎么过,毕竟蔡玠留宿,总少不了那个。
躺在床上想着自己的事情,时间过得很快,他简单冲洗完出来,掀开被子上床,竟非常小心将她头发放在另一边,以免扯到伤口。冯敏尽量放轻松,感觉到他沉甸甸的手臂搁在自己腰上,下一瞬应该就会把手伸进来了,冯敏安静等着,时间缓缓过去,什么也没发生。
她忍不住侧头去看他,外面烛光全部熄灭,床头柜上放着一颗夜明珠,还是蔡玠屋里拿过来照亮的。他微微闭着眼睛,高挺的鼻梁在脸上打下阴影,俊俏的五官在朦胧的灯下有如神祇。
冯敏看入了神。
沙哑的声音打破寂静,“这么喜欢看,明天给你看个够,还是,睡不着,想做些事?”
他慢慢睁开眼睛,满是戏谑,盛着一点恰到好处的欲望,关键心动行动,底下已经快要顶到她了。冯敏脸蛋爆红,何曾见过他这样柔软的一面,今晚的他,跟以往很不一样,她抿住唇,小声辩解,“没有。”
“乖,今天你不方便,等你好了……”他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冯敏不止脸红,脖子都红了。这个人,真是好不要脸!避免他再说出令人脸热的话,冯敏默默翻身,用背对着他,再不肯理人。
迟早要回来
养伤前两天,柳嫣身为大房的女主子,兼之这桩事乃是妹妹胡闹搞出来的,虽然两方家长都不曾说破,她却不好真装糊涂,亲自来看过冯敏一回,对于她没在母亲的寿诞上把事情嚷嚷出来很满意,倒是有史以来真心实意关心了几句,代表着县令府给冯敏送了伤药跟吃食。
坐了一会儿,不着急走,站起来在卧房里转了两圈。东西都是管家置办的,一应的家具器物不说顶级名贵,很过得去,比较符合妾室的身份。西院进来,堂屋的东西两间都是套房,卧室后面是洗浴室,再往西充作一个小库房,冯敏平时在这里练字读书。
柳嫣看东西跟自己屋里的不能比,心里稍稍满意,家里的下人还算懂事,又想到大爷教冯敏读书写字那话儿,逛了两步道:“我看你屋里没有全身的穿衣镜,我那里有几张多余的镜子,晚些时候叫人给你送过来一张,不过屋里这样小,放着似乎有些拥挤?”
便想进小里间去看看,冯敏跟在一边,还没说什么,翠雯慇勤上前,打开了小里间的门,看大奶奶赞许的神色,心里高兴,又悄悄去瞄冯敏的神色。冯敏根本没有理她,跟在柳嫣身后进去,好在她写得那些字都妥善收着,尤其是有蔡玠批注的那些,压在了下面,桌上除了一篇最新的话本戏词,便是柳嫣送来的闺训,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等到将柳嫣送了出去,翠雯倒是想起她了,连忙将冯敏扶到桌边坐下,看她按着眉心凝神的模样,道:“姨娘是不是头又疼了,要不再上一次药,虽说一天三次就好,就这么干疼着也不是办法。”
翠雯关切的表情不似作伪,冯敏自然也笑得毫无芥蒂,“既是大夫的交代,总要听的。你也看见的,大爷哪次来,咱们不得小心伺候,我精神不好,靠你的地方多着,你可得好好费心,往后总有你的好处。”
“这……都是奴婢应该的。”
冯敏点到为止,却不肯再说什么安抚翠雯,翠雯期待的一句半句的准话更是没有,只当没有看到翠雯面对蔡玠时的慇勤,那一身细心收拾过的装扮果然鲜艳,伺候时含羞带怯的表现越来越明显。
她等伤好得差不多,可以拆了纱布出门了,便往上院跑得勤快,本来每晚就有一段时间内院的女眷需得候在蒋夫人屋里,谈天说地陪蒋夫人消磨消磨无聊时光,尽尽孝道。冯敏之前一次不落,只受伤这两没来,来了也没闲着,跟刘妈妈或者红英凑在一起,商量着做针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