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柳嫣的身体太差,别人解渴似的一口酒,就能要她半条命,春鸢还想说什么,见柳嫣恹恹的,也不好提了。她之所以才回家半天,就是知道今府里迎新姨娘入门,怕奶奶心里不自在,回来陪她的,看样子,奶奶是真的很在意,在意到连身子也不顾了。
你去给大爷送伞
她们屋里自己人自然心疼,连大爷怕也只有担心,不会责怪半分,只恐夫人要生气。也是奶奶太不懂事了,刺史府要给少爷抬妾实在合情合理,今天她回家,夫人再三交代要她劝着奶奶别胡闹,不要惹婆婆生气,还是搞成这个样子。
春鸢猜的不错,蒋夫人本以为柳嫣是装的,进门看她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屋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一时间火气倒有些不上不下,站在床前道:“这又是怎么啦?早上还好好的,下人说什么病急,吓我一跳。”
柳嫣坚持要坐起来告罪,被蒋夫人一把按下去,“都这样了,就好好躺着吧,别折腾了,仔细你们大爷回来,还当我故意为难媳妇。”
怨气难消,蒋夫人的话多少带刺。柳嫣更觉得委屈,尤其是看到立在蒋夫人身后,水灵灵一朵花儿似的冯敏,本就难受的心口控制不出往出来冒酸水儿,简直想将冯氏撵出去,看她行礼都不想搭理。
眼见奶奶得罪了夫人,还僵持着不肯低头,春鸢着急,藉着被子的动作捏了柳嫣手臂一把。柳嫣不情不愿扯出个笑,喊了一声妹妹,勉强叫春鸢去取见面礼,僵道:“不是什么好东西,留着玩吧。我身子不争气,今天是你的好子,倒耽搁了。”
冯敏乖觉地又行了一礼道谢,“奶奶身子要紧,言重了。”
还不算熟悉的一妻一妾表面总算是和睦的,你来我往地关切着。这还差不多,蒋夫人那口气暂时舒了,等大夫来看过,开了药,时间更晚了。蒋夫人嘱咐冯敏留下搭把手,自己先回去了。
身为新上任的姨娘,冯敏倒不怕伺候人,她爹腿刚刚摔伤那一阵,皮开肉绽的,她都敢清洗换药,柳嫣这里顶多端个药,帮忙举着点心盘子,能有什么累。柳嫣身边几个丫头显然是用熟了的,没什么事情需要她做,春鸢便笑着请冯敏坐在炕上陪柳嫣聊聊天,还送了茶水点心。另一个丫头芳瞪了春鸢,又不那么友好地扫了冯敏一眼,收拾东西摔摔打打,很有个性,冯敏只当她不欢迎自己,屋里一时静默。
坐了差不多一刻钟,外头有人在说话,芳又进来,“厨房来问奶奶想吃什么,大爷也差不多快回来了,正好开始炒了。”
春鸢走上前笑道:“姨娘喜欢吃什么?要不要留下来用饭?只怕他们没有准备,少不得重新多做些。”
这话问的客气,却有点言不由衷。
冯敏这才恍然大悟,屋子里几个丫鬟为什么怪怪的,难道她们以为她是赖在这里等蔡玠吗?或许蒋夫人留她下来是有那个意思,但冯敏真的没有想到后面这一层,果然,大户人家的人一举一动都不是表面那么简单的,她要学的还多着。
冯敏立刻站了起来,“不了,我回去吧,有什么就吃什么,也不用劳烦他们重新做。”
见她要走了,柳嫣半坐起来,像一个合格的大妇般关心道:“我看你身边也没有趁手的丫头,我屋里的翠雯最是麻利干练,就把她给你使唤吧,你要不收下,就是怪罪我今天病了没法接你的茶了。”
冯敏还能说什么,恭敬不如从命地道了谢。这次她长了心眼,特别注意了一下屋里几个人的神色,都很平常从容,看来是一早就商量过把翠雯给她,也不知这丫头有什么‘过人’之处。
回到自己的屋子,冯敏才算是真正放松下来,将新上任的翠雯打发去拿菜饭,她将炕上的礼盒看了看,都是些家常用的东西,暂时不打算动。
她找到了一块绣帕,一捆丝线打眼一看至少好几十种颜色。在家里的时候冯敏也在娘亲的教导下学绣东西,针线布料什么都缺,顶多缝补些衣裳,虽然跟姑妈学了些刺绣的技巧,奈何没多少用武之地,前两年还能给姑妈帮工赚点小钱,也有一段子没碰过了。
此刻她就把绣帕绷好,随便穿几针打发时间,等到翠雯将饭菜拿回来,吃了饭,简单洗漱后,冯敏就打算睡了。
翠雯惊奇,“姨娘不再等等吗?”进府第一天,大爷还没来呢,她就不期待?
翠雯不信,那可是他们家大爷,英俊威武,身为丈夫又温柔呵护,她早早就倾心不已,可惜大爷这么多年都没有纳妾的打算。春鸢已经嫁人,接下来就轮到她跟芳了,就在她打算认命的时候,突然听芳说夫人属意她去伺候大爷,翠雯简直不敢相信。
哪怕现在梦想破灭,那一份喜欢还是真实存在着,她真的很羡慕嫉妒她眼前这个女子,猜她肯定跟自己之前一样,心里已经高兴地找不着北了,怎么可能就这么去睡觉。
翠雯酸涩失落地想着,回神发现冯敏盯着自己,不由摸了摸脸,“怎么了吗?有东西?”
冯敏收回视线,摇摇头,“我真要睡了,你今晚先回那边睡吧,明天再搬东西,今晚我这里不需要守夜。”她其实想说,以后也不需要守夜,初来乍到又不想出这个头。
至于翠雯想什么,她也能猜到一点,却不赞同。大奶奶都生病了,大爷今晚肯定不会来她这里的。会受冷落,是第一次见那对夫妻冯敏就有的心理准备,并不如何难受,也不打算去跟病弱的大妇争抢。
大爷来,她就好好接待,不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处在她这个位置,只有被安排的份儿,识时务也是冯敏的优点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