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料白氏回想了一下刚才车内和老太夫人共乘的世子爷,虽说当时周斐之和赵稚在车上并无过分亲密举止,在大靖,也不是没有男的子孙同老两辈以上的异性长辈同乘一车,但是,白氏总感觉刚才那车里的气氛怎么说呢,心里怪毛的。车中只有赵稚和周斐之,肖嬷嬷等人都在车外随行,一般到了宫中她们也不得进入,自有太监宫女会伺候。赵稚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躲在她的车上,她问了几句话他都惜字如金“嗯”“是”地应答她,眼睛也一直没在看她,多说了几句后,她就没甚兴致地闭嘴,低头去默念拢在袖子里的小抄本了。车里安静下来时,周斐之突然来了一句:“还行。”“啊?”赵稚掀眸抬头,什么?“刚刚祖宗朝窗外问的。”“哦”赵稚点了点头,“你果然在树上啊。”之后周斐之就一直从窗隙警惕着车外,没跟她说话。过了一会,他余光瞧到她被车内暖炉蒸得红红的脸,眼睛全神贯注在手里的小抄本上,面纱下红唇嚅动,一副认真的模样,似是在默背着什么。“祖宗怎么还在背宫规?昨夜一夜又没睡?”“昨夜我吵到你了?”赵稚丝毫没被打断,只蹙着眉微一点头,就又低下头继续背起了。这时路上遇上个疙瘩,车子趔趄了一下,赵稚被车子震得身子往窗边歪去,周斐之的手漫不经心地搭在赵稚身子后方的横木上,虚虚扶了她一下又收回,微微勾唇笑了:“昨夜你吵没吵到我,祖宗自个心里没数?”他用野豹一样锐利的眼神盯紧她。昨夜,赵稚又因为灭灯后肖嬷嬷她们不在,而害怕得悄悄起来点灯。然后她这位好“玄孙”就直接敲响了窗子要进来。赵稚想纠正他爱翻窗子的坏毛病,无奈他笑得一脸痞气,状似乖巧道:“孙儿自幼在山寨长大,无父亲教导,母亲也终日陷入自怜自艾,许多坏习想改,但希望祖宗能给我一些适应的时间。”她一听他说得如此可怜,又想起以前听周家太爷爷说起他的事,便只好罢了。于是,昨夜他又进屋来,用手托着她的小足替她暖脚,暖着暖着她装睡,他便倚在旁边的椅子闭目养神。赵稚以为他睡下了,又偷偷用手拢了盏小烛背宫规。今天是她头一回进皇宫,以前爹爹跟她说宫里是吃人的地方,她怕极了,要赶紧将宫规都抄了背下来。要坐祖宗那一席到了宫中就要换乘宫里的轿子,周斐之便只好跟在赵稚那顶轿子后方走。宫人们没想过国公府的世子会跟着女眷一起,以为他是国公府保护女眷的侍卫,下了马车有认识周斐之的小官来喊“世子好”,宫人们才慌地下礼道:“未知是国公府世子,要不世子在后方稍等片刻,待奴婢嘱人给世子备轿?”周斐之果断地拒绝了:“不必,我今儿就是来伺候祖宗的。”说着他便大步地跟在轿子后头走了。到了太后寿宴宴请的慈庆殿,男客和女客本就要分开坐,男客坐一列,女客坐一列,女客跟着太后坐的位置在白冶池那边,用白石雕墙隔开,四周用厚厚的毛毡帘子围起,架着火炉暖洋洋的。而男客则在正殿这边,跟着皇帝坐。皇帝和太后间隔着一面薄薄的屏风,虽然男客这边跟女客坐的位置就相隔一面白石雕墙,但若是那边发生什么事,怕是不能立马知道。于是,等位置落座完,周斐之被宫人带着来到男客这边同周中驰挨在一起。周斐之瞄了周中驰一眼,突然站在席中大大方方提出:“陛下,臣想去坐隔壁。”他此言一出,全场哗然,一时间席中朝他投来惊讶的目光。内阁次辅家的公子刘程忍不住举着酒盏祝杯笑道:“这位就是安国公府新立的世子吧?想不到是位风流人物呀,这是在皇宫,你以为是榴花巷的怡红院吗?隔壁的有一半是未出阁的贵女,又是在座这些大人们的家眷,岂容你如此唐突,简直有辱门风。”“不过也难怪,据说周世子打小不在府里长大,好像是山贼窝出来的?抢女人抢惯了,性情比较剽悍?”周中驰蹙紧眉头,盯着周斐之,不悦地哼了声。虽然他也知道,皇上特意交代过,不能把赵稚单独放在太后面前,但他觉得有那么多人在此,太后她顾及颜面,该不敢做出什么,不过很多事情也很难保证。可他万万没想过此逆子会在这种场合给他丢人!周斐之好笑地看着周中驰慢慢变臭的脸,勾起半边唇角:“这位是刘大人家的大公子吧?在下听闻刘大公子喜好流连风月之地,那榴花巷自然不如刘大公子熟悉,刘公子习惯把自家女眷比喻成怡红院姑娘,那是刘公子的事,但是隔壁还有在下的祖宗,请刘公子口里放尊敬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