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痛得我泛起泪花,钻到鸳鸯枕下呜咽呻吟。他似乎也觉得下手太重,忙掀起枕头查看我的伤情。
“我想我可能活不下去了。”我抱住他的大手恣意淌泪。
一直都知道,我不过是在自欺欺人。人怎活得了千年,身体不会衰老不代表就能永远活下去。人如蝼蚁,生命脆弱得不堪一击。最初坚信只要活着就能再见家人,即使无望的思念年复一年地消磨淡去也不曾动摇过,因为信念已成信仰。或许历经长久岁月之后已不记得当初是为了什么想要活下去,但只要有这个信仰支撑就够了。时间的沙漏停滞,我的生命永远不会衰亡,所以我要活下去。
如果我也和平常人一样终会老死,我为什么还要活着,活在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信仰被击碎了,我失去了依附像个游魂似的彷徨迷茫,做他夫人也好为他侍寝也好,我安静地接受一切,等待消亡的那一刻到来。
“哭是为什么?”他抚着我的肩轻声问。
是啊,既然如此,我哭是为了什么,我在伤心什么,我在不舍什么?
“至少,等一等我。”他叹了口气,“前朝律制,帝崩妃嫔殉葬,也许很快……”
心中只想着有人做伴,已然头脑不清的我欣喜地问,“有多快?”
他铁青了脸,“天明便随了你的意!”
“我困了。”我赶紧抱住他的手闭上眼。
我不舍的,是他。我能这样想吗,我等着为他殉葬,他做我的家人我的亲人……呵,真是像祈公子说的,我到底是长不大。
世间男女之间情爱的极致便是生死相许,我当然不会以为这是我与他写照。但若不是他,换成另一个‘少君’要我做夫人,我却是决计不会顺从答应的。为什么,我想我知道一些。但他呢,他又为什么要我做夫人、要我侍寝、要我给他殉葬?
辰时,侍女嫫嫫在外室道喜,接着起床穿戴、用早膳,然后与他分道扬镖。上辇轿前又看了他一眼,往日只觉得他一贯待人冷淡,而今才感觉出他在这人前人后判若两人。好在性子使然他的表情本就不多,不然整日强迫自己绷着那一张脸别提有多难受。
“夫人你的额头?!”侍女悠荷的尖叫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头疼,刚刚洗梳的时候青儿和年嫫嫫已经叫过一次。
“没当心给撞的。”我再一次解释。
哪只这小侍女紧追不放,“怎不当心啊,撞哪儿了?”
撞你家少君拳头上了。我随口说道,“床头。”
“夫人!”青儿赶忙捂住我的嘴,可是已经来不及,所有的人都在掩嘴忍笑。我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引人误会的话,急忙钻进辇轿拉下布帘。
回到凤袭殿便是昨日年嫫嫫所愿的事,凤袭殿的才人、侍女官等命妇前来朝贺,随后是东殿和西殿的两位夫人来道喜。我木然地望着面前的人来来去去,不断地微笑点头,半日下来感觉比一整天劈柴还累。
隔日起床屋里只有悠荷、文秀和珍珠三人,一问才知青儿这日不当值。从早上开始年嫫嫫就带着另几个嫫嫫侍女在外室和正厅穿梭布置,说是要把摆设弄来衬我的身份。
一个人在屋里没人说话闷得慌,起身走出门吹风,可站在门口却不知往哪儿走。
“夫人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