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决明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从胸口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扎在这人脖间,“你再说一句。”这登徒子也就逞逞口舌之快,一看要真舞刀弄枪流血的架势立刻惊慌失措,一番求爷爷告奶奶,沐决明有让他学了几声狗叫,这才让他连滚带爬的走了。收拾完这登徒子,沐决明邀赏一般踮脚到沐棠面前,甜腻腻的喊了声哥。沐棠唇色惨白,半天才喏动出了一个字。“滚”要不是因为沐决明他怎么会沦落至此?“哥”,沐决明眉头紧蹙,即便被沐棠说了滚也没有要松开手的意思。沐棠狠推了沐决明一把,“我说滚你听不懂吗?”沐棠蹙眉拧了拧湿漉漉的衣袖,一个人晃晃悠悠的向外走去。沐决明被沐棠这么喝住,一时之间呆愣在原地,看着沐棠越走越远,徒留一地滴滴答答的蜿蜒水迹。随着沐决明躁症发作的越来越频繁,沐棠失血也越来越多,失血所带来的暗疾也渐渐浮出水面,四肢冰凉,即使是在盛夏的三伏天也跟身在寒冬一样,还会时常的头晕头痛,由原来的过目不忘变成现如今的过目便忘,因此没少被夫子体罚。“就这么几页书都背不下来?!全学堂的人都背下来了,就你没背下来!你原来可不是这样的啊,沐棠!别以为你是沐舟嫡长子我就会纵容你,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明德以修身,笃志而行知,就你现在这番模样,将来等你继位,将会置春风里的子民于何位?!”夫子气的胡须都跟着颤抖,敲着手中的荆条,“出去,站到门廊去背,何时背下何时散学。”沐棠神色恍惚,手扶矮桌勉强起身,全身血液逆流,周遭声音皆化为嗡嗡一片。“平时摆什么架子,装什么清高啊,到头来还不是要被夫子训。”“就是就是,就他这样,即便是沐舟把城主之位世袭给他,子民也不会同意吧,还不如禅让给我。”夫子又甩了甩藤条,“让你出去背书你听见没有。”沐决明悄悄撇了眼沐棠,发现他脸色惨白,额间渗出豆大的冷汗来。“夫子”沐决明举手,“我哥他不太舒服”“非礼勿言!嫡庶有别,尊卑有序!”“沐棠,还不出去背书在这儿愣着干嘛?”沐棠站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拿书而出。正是烈日当空,门廊之下毫无荫蔽,沐棠遍体虚寒,又被毒日灼晒,不一会儿身形不稳便开始摇摇欲坠,而书上的蝇头小楷就如同蚍蜉一般爬来爬去。“散学!”学生们齐齐起身鞠躬,“夫子再见。”沐棠身前落下一片阴影。“怎么样?可背下来了?”沐棠把下唇咬出血来才勉强站稳身形,“还还没。”“伸出手来。”沐棠依言伸出右手,藤条破空而下,原本洁白无瑕的手掌之上立被抽的血肉狰狞。“再背,何时背完何时再走。”沐棠点了点头。“哥”沐决明看夫子转身走远便从暗处猫着腰走来,窃窃的叫了声哥。“你先走吧。”幼时的沐决明身形还未张长开,面容也没有那么锐气,整个人和一个小团子一样,古灵精怪冰雪聪明的。“哥!”沐决明握住沐棠血肉翻起的手,“他打你?”沐棠被沐决明捏住痛处,倒抽一口气。“哥,哥,对不起”,沐决明因为比沐棠年幼几岁,身高还未抽条,因此够不着沐棠的手,有些费力的踮起脚看着沐棠手上的伤口。沐棠也不把手放低,就如此高高的举着,就这么冷冷的看着,任由沐决明垫着脚看。“哥哥,疼不疼啊”,沐决明一边问一边小口呼气。“再疼也没你咬的疼。”沐决明雪团子一样的脸上立时生出愧疚的表情,“可是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沐棠把手甩开,“你回去吧,别等我了。”沐决明低声啊了一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沐棠背过身去,不理不睬,沐决明心中无数,在原地呆愣了片刻跑了出去。等到沐决明走远,沐棠这才回过身来。不知又浑浑噩噩的过了多久,一阵仓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沐棠抬起头来,才发现是去又复返的沐决明。“哥”,沐决明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青团捧到沐棠面前,“吃青团吧哥哥。”沐棠打量了他一眼,“你刚刚离开就是为了给我买青团?”此话一出,沐棠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却没想到沐决明就如同一只幼犬一样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还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