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鬼魃必死无疑,而它的脑子,也会成为这棵箭毒木的新养料。随着水流激荡,三人在地下暗河中不知拐了多久,终于重见天日。天色渐暗,残阳如血洒遍了整片山野。钟镜和浑身浴血,却步履轻快。沐决明咬牙跟了上去,他知道钟镜和又要去黏着沐棠了。沐棠正在溪边牵马侯着他们。“棠哥!”沐决明趁机狠狠地撞了一下钟镜和的后背,抢先道:“哥,我们走了之后有没有尸鬼来侵扰你?”沐棠比沐决明矮半头,沐决明说话时微微低头,一双眼睛炽热而又明亮的看着沐棠。没想到却只换来沐棠不耐的回答。“地下躺了这么多,你不会看吗?”仔细一看,这周围零零散散的躺了几个死去的尸鬼,额前的花瓣深深入骨。灵力修到一定程度,落叶飞花皆可伤人。沐决明还想说些什么,突然一只手横插进来,钟镜和面无表情道:“你一身尸血别离我棠哥太近。”我棠哥?沐棠明明是我哥。沐决明眼睫低垂,掩去恨色。祝落真是哭笑不得,“时间不早了,入了夜就危险了,我们走吧。”几人翻身上马,向北边奔去。“我们今天估计是赶不回去了。”祝落看了看天色。天边绛紫色的浓云吞噬了夕阳最后一抹余光,为整个大地笼上了一层暗色。沐棠把手枕到头后,“我们要在外面过夜吗?”“那也挺好。”根据目前人们研究所知,没有失去视觉的尸鬼主要通过观察瞳孔的颜色来分辨人与尸鬼,夜晚漆黑,尸鬼倒也不易发现他们的行踪。一抬头便能看见天上繁星若水,静静的流泻在夜空上。“明明我们才是万物的灵长,却要被囿于墙内!”沐棠仰在马上继续道:“风起四合,星垂平野,月涌江流。这些景象在墙内能看见吗?”其余三人为眼前的景色所撼,都没有说话。“我都不太想回去了。”沐棠吹了声口哨,“我有时候还是挺羡慕那些活死人的,虽然回不了城,但也不用遵循那三六九等的繁文缛节。”“不过这话也就在外面说说,要是被城内的人听到,还不知要惹出多少事端。”人一旦患了寒毒,成为尸鬼后便会失去理智,六亲不认,偶有能够被治愈者,虽不再以活人为食,也不会靠吸血令人染病,但瞳色及玄脉也难以复原,因此才被成为活死人。活死人活死人,虽然是活了过来,但却早已死过一遭,因其患病时残食活人,被城中居民所唾弃,犹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久而久之便寄居城外荒地,唯一可幸之处便是他们已经感染过了一遭,不会二次再患这寒毒。钟镜和的坐骑追云突然打了个响鼻,不耐的摇了摇头。钟镜和耸了耸鼻尖,“你们有没有闻见一股异香?”沐决明冷不丁的插到钟镜和与沐棠之间,“别靠我哥这么近。”“你身上也有。”“是香包还是香料?”钟镜和疑道。沐棠思量了片刻,“一个是我们沐家人人佩戴的香包,还有一个是祝伯父临行前送给我们的,说是祛邪解毒,你们不是也有吗?”钟镜和平日身着贴身软甲,是不带香包的,身上也只有祝正鸿临行前给的这一个,“我的香包并无这种味道。”“你的呢?”沐棠转头问向祝落。祝落蹙了下眉,漠然回道:“在山洞时被水冲走了。”钟镜和扯下自己的香包,“这里面的香料都是什么?怎么你们的有异香。”沐棠打开香包翻了翻,“都是白芷、佩兰一类的常见香料。”沐氏皆为木系法脉,可控落叶飞花、植物兴荣,可辨识草本,擅医术。“这是什么。”沐棠伸出手拈了一下这白色的粉末,坐下的马骥也跟着打了个响鼻,“我从未见过这副药材”。沐决明立刻凑到沐棠跟前,沐棠不耐的瞥了沐决明一眼但并没有出声阻止,得了哥哥的默认,准许自己跟在哥哥身旁,立刻喜上眉梢,眼中光彩熠熠。沐棠捻了捻这些粉末,这白色粉末犹如沙砾一般随着风向消逝在夜风里。祝落耸了下鼻翼,突然想起了什么,“快!弃了这香包!”“弃了?”追云猛的前蹄仰起,扒踏着土地,钟镜和手握雁翎刀柄,“有异动!”沐决明侧耳驻听,有什么声音窸窸窣窣的由远及近传了过来,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祝落喊道:“是尸潮!那粉不是什么药材,是尸鬼骨磨成的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