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都一抬头,发现锦衣卫已经审完了,于是心不在焉地站起身,却不知该去哪里。
易轻寒一连三天没有回东安门,应该全城搜寻着那丫头的下落。自己是个坏人吧,为了家姐混进易府来做细作,伺机接近这个女人。
万笃说,她是锦衣卫的探子,是叛徒,但赵都觉得,其实她就是一个胆小怕事贪财的女人而已。他接到命令,带人混进夏明的寿宴,他被告知,万笃要将这女人抓走问话。
赵都走在街上,身后依然跟着那个瘦弱的少年,头顶飘来阵阵脂粉香。
“你先回去吧,我去喝点儿小酒。”赵都回头说。蒋子义点点头,乖乖走了。
赵都转身进了倚红楼,来到一个雅间叫了几个小菜,一个清倌儿,便开始听曲儿。
丝竹软音,如绕梁柱,隔壁传来两个熟悉的声音。赵都屏气凝神,只听那两人嬉笑着说:“那小娘们儿,叫得真欢实,还要给我们银子,哈哈。”
另一人也醉醺醺地说:“多少银子也买不来命不是,我可不敢拿。你别看她现在叫得欢,这才关进去三日,后日咱们再去放些老鼠,她就只有躺着被啃的份了。”
赵都腾地站了起身,出了雅间就想推门而入问个究竟,万笃当时对自己可没说要了这女人的命,为何要被关在那里!手抬到半空中终是放下了。
质问他们也是无用的,既然被关了进去,定然是万笃授意的。赵都匆匆离去,直奔城西那片贫民宅区而去。
越过几个屋顶,多半是坍塌了的断墙残垣,来到一处更为败落的所在,直奔着那平顶盖着茅草的屋子而去。这里是锦衣卫专门用来关犯人的地方,周围很少有人经过,前些年因这里闹过瘟疫,能迁走的也都尽量迁走了,没条件的也是背上锅子扛着被子逃荒去了。
赵都砸坏木门上的锁,推开门,一股刺鼻的腐臭味迎面而来。黑暗中,那女人正蜷缩着低着头,双手被缚在后面,绑在了柱子上。
赵都忙上前,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救她,也许是觉得自己被万笃骗了,心里有不满,也许是觉得心有不忍,毕竟自己本心是没想过要杀她的,自己的命令只是要利用她。
赵都撕下一片布条将蓝语思的眼睛覆住,正欲为她解开绳索,却听到由远及近的声音,有人来了,赵都忙踢开后门,躲了出去。
蓝语思恍恍惚惚中,仿佛感觉到有人来到自己身前,正欲睁开眼,却被那人用布条覆住了双眼。紧接着,那人便不见了踪影,直到感觉到另一种熟悉的感觉。
蓝语思只觉布条被一双大手取下,眯眼看去,易轻寒喘着粗气,起伏着肩膀,瞪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自己。
蓝语思想哭,却没了力气,只能低低地抽动着,眼皮儿也不自觉地垂下去。
“别睡,醒醒,看看我。”易轻寒为其解去绳索,扶起她的下颌,想了想说到:“别睡,我把库里的宝贝都给你,你别睡,睡了我可不认账了。”
恍惚中,蓝语思听到‘宝贝’、‘库里’、‘全给你’这几个词,仿佛被打了鸡血般,倏地睁开眼睛,看看是否是自己的幻觉。看到易轻寒略微松了口气的样子后,终是没了力气,瘫在了他的肩头。
易轻寒顾不得其他,留下几人便抱着蓝语思离开,找了附近一户农家,为其喂了些水和米汤,马车才到。
易轻寒将蓝语思抱上马车,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府。赵都远远看着,终是松了一口气。
蓝语思翘着二郎腿,吃着桂花糕,半倚在藤榻上斜瞥着蹲着擦拭地面的易轻寒,嘴角挤出一丝讥笑。“毛手毛脚的,再端不稳我的乌鸡汤,我就把你当做乌鸡炖了!”
易轻寒诺诺应着,继续擦拭着洒在地上的鸡汤,不敢抬头。
“怎么着,你还有气了!你是觉得本夫人冤枉你了!”蓝语思将手里吃剩的半块儿糕点砸向易轻寒的头,直起身子说。
“没有,没有,小的不敢,小的不敢。”易轻寒忙跪下小鸡啄米般磕头,再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
“这也怪不得别人,谁叫你这满库的宝贝都是我的了呢。你呀,老实做我的小厮,我会给你口剩饭的。”蓝语思掐着腰,梗着脖子歪着头教训着。
地上的易轻寒仍然不敢抬头,慢慢地,竟变成了一只小狗,模模糊糊地对着自己摇尾乞怜。蓝语思只觉心情舒畅,站起身朝着天大笑着,大笑着,掐着腰。
易轻寒坐在床边,看着昏迷中的小人儿突然笑出了声,不禁俯□子凑近了看去,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女人究竟梦到什么开心的事了。与她近距离面对面,易轻寒突然有一丝异样的感觉,脸上竟有些火烧。
易轻寒看到那小人儿咧着嘴笑着,忽又紧锁眉头,仿佛又梦到恐怖的事情,呓语着‘不要,不要吃我’,忙用手指抚上她的眉心,缓劲儿揉开揪在一起的眉头,接着便轻轻揉搓着她的额头,轻轻地。
“老爷。”随烟在帘子外轻轻唤了一声。“让奴婢为夫人擦身子吧。”
易轻寒收回手,想了想便起身让开,随烟端着清水进来后,便将巾子浸入盆中。
随烟轻轻解开蓝语思的中衣,露出那光洁的肩头、锁骨。仿佛有些冷到了,昏迷中的蓝语思不自觉轻哼了一下,本是背对着窗子站着的易轻寒听了下意识地回头,正看到那亵衣下高耸的雪山,连忙移开目光。
随烟余光看到易轻寒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手上动作却没停歇,细细为蓝语思擦拭着上身、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