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大人,听说五年前祭天那次,也出了件怪事?”易轻寒一双眸子如无底深渊,紧抿了薄唇看着叶大人。
“都是陈年旧事了,也没什么奇怪的事。”叶大人不愿提起那件事给自己找麻烦,又想着易轻寒这次没有找自己的麻烦,定是有意与自己交好,那件事已是朝廷上下公开的秘密,何不卖个人情,将这件事说与他听。
“要说没什么奇怪的,也着实出人意料。”叶大人屏退了随行伺候的下人,压低声音说:“就在皇上祭祖的那天,西配殿骤起大火,是从供着马恒马大人的牌位烧起的。马大人是什么人,那可有朝廷的再生之功,想当年先帝外出巡猎未归,达达国又举兵南下,直逼到城墙根下,都是马大人临危受命,才救了天下苍生。唉,火起得太奇怪了,众人眼睁睁看着,就烧起来了。”
“之后呢?”易轻寒敛住笑,夹起菜递到嘴边问到。
“皇上大怒,众人就说是必有异象,于是,于是就兴了大狱,再之后易大人想必也听说过了。”叶大人指的就是荣帅一案。
“呵呵,钦天监监判李斗夜观北斗异象,上书暗指朝中有奸人作祟;皇上祭祖发生骤火事件,众人也说必有外敌犯乱之异象,于是,镇守北关的荣帅被急召回京……”易轻寒阴毒不羁地笑着,叫人捉摸不透。捏着酒杯的手,指关节处轻轻作响。
“是,事赶事就赶在一起了,要我说,那荣老将军也许是……”叶大人边说边观察易轻寒的神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也许就是老天开眼,提前预知了祸事给朝廷警示,不然待到内忧外患一起来时,就难收拾了。”易轻寒打断了叶大人的话,喝了口酒,平静地说。
“是,我看就是上苍福佑。”叶大人见易轻寒与官方的想法一样,也就跟着附和。
“皇上祭祖前,是何人负责督检太庙,又是何人负责东配殿和西配殿。”易轻寒给叶大人斟满了酒,随意问到。
“这个,老夫就不知了,当时我还是右侍郎,负责筹备祭祖所用一应物事,人员调派是当时的左侍郎简大人负责。”叶大人警惕地回答,其实自己是记得何人负责西配殿的,只是为官之道有一条便是少说话,多看人,所以才三箴其口。
易轻寒也不急着问,自己这次与他交好就是为了日后能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消息,所以才故意暗示叶大人,自己已经知道了他夹带私盐的事,同时还让蓝语思去女眷处应酬一二,为的就是收了礼,以安叶大人的心。
易轻寒早先虽知道个大概,但再一次听到这段事情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出离愤怒,不知不觉捏着酒杯的手一个用力,杯子碎散开来,惊得叶大人连忙站起。易轻寒此时也发现了自己的失常,正要说些什么,便见河对岸远远驶来几艘船,于是也猛然站起。叶大人以为易轻寒是看到有船靠近,这才警觉地捏碎了杯子,于是跟着看向那船。
16、始料未及
薄雾轻罩,碧波随荡,待那船靠近了,才看清这处已经泊了几艘船。
领头的船减缓了速度,随即派出一只小舟向着易轻寒和叶大人的船划来。
“船上的人听着,速速让出位置。”小舟上的人嗓门粗狂,手持火把挥舞着手臂吆喝,极有派头。
叶大人心道易轻寒在此,自己可以缩回去等着他发飙了。易轻寒双手负后,微抬着下巴注视着船下的人。小舟上的人见对方不搭腔,气得大叫:“听见了没有!给爷速速让开位置,耽误了我们杨小爷休息,你们几个脑袋赔得起。”
此次出行,易轻寒并未乘坐官船,叶大人的也只有一艘官船,且在这夜晚对方看不真切,以为就是几艘商船罢了,所以小舟上的人才肆无忌惮地大叫。
易峰寒听到小舟上的人提到‘杨小爷’,懒懒地问了句:“敢问是哪位杨小爷?”
“内阁首辅杨相浦家的嫡孙,我们杨元杨小爷,快给老子滚开让位置。”小舟上的人见船上人并不恼,以为报出自家名号便能将其唬住。
易轻寒心道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闯进来,于是阴毒不羁地笑着看向叶大人。
叶大人听了,心里暗骂了句‘这该死的杂碎,就会给自己找麻烦’,本不想为其开脱,但想着每年拿了人家那么多银子,杨家出事的话自己也免不了崩一身血点子,于是清了清嗓子对下面喊:“大胆,休得胡闹,狗奴才滚回去告诉杨元那小子,就说叶昭正停泊在此,叫他赶紧另寻了位置泊着,啊不,赶紧给我趁黑走,别在这碍眼。”
“哎,叶大人何故如此不近人情,就让出个位置给他泊着,顺便再请了杨少爷上船饮宴。叶大人想得太多了吧,别提我就是了,若是怕我扰你们的雅兴,我自离去便是。”易轻寒盯着杨昭杨大人说,面上却有了些不悦。
“易大人说笑了,说笑了,我是怕那小子冒冒失失地莽撞了易大人。”叶大人见易轻寒不再说话,只好硬着头皮对小舟上的人喊。小舟上的人已经划回一段距离,就听见身后的叶大人邀请自家主子上船饮宴,并为其挪出了位置泊船,心道到底是杨阁老的威望大,即使离世了,还有这么多人卖人情。
叶昭一边紧张地偷看易轻寒的神情,一边焦虑地等着杨元上船,心道这小子可千万别在自己的船上惹麻烦。虽说自己不会得罪易轻寒,但是万一被牵扯进去,让他恼怒于自己,也是有可能的。
“叶伯父,我还以为是谁呢,真是大水冲了龙……”杨元急匆匆上了船,便直奔叶昭,待走近后迟楞地立住了脚,看着易轻寒的背影和叶昭的眼神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