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半天可算是说到底了,郗瑶笑了,看她叫身边侍立的丫鬟出来,那丫鬟可不就是昨日后头来的那个巧言令色的,她倒是机灵,“啪”跪下磕了个头。“奴婢素荷昨日情急之下冲撞了三小姐,还望三小姐大人不计小人过,且饶了奴婢吧!”“这丫鬟瞧着眼熟,原来是大伯母身边的,听说人随其主,没想到连丫鬟都如此能言善辩!我自乡下来不大懂事,若是说错了话,伯母可别怪我啊!”郗瑶顶着张稚气未脱的脸,无辜道。说丫鬟能言善辩还是说她?裴氏脸上的笑一僵,昨日便知这丫头不好对付,没想到还是个牙尖嘴利的!她憋着气仍笑着,“怎么会呢,伯母知道”“好了!”郗父拉过女儿,“时辰不早了,弟先带幺儿进宫了!”裴氏话说了一半,气得牙疼还是殷勤送两人到府门前。她立在台阶上,看着一向矜贵莫测的小叔小心翼翼地扶着那个野丫头上了马车,手间的镯子铃铃作响。裴氏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才回来,便带上了金玉阁的珍品?那镯子分明是今年金玉阁压轴的金累丝花卉响镯,镯子中空,内置珠石,摇之有声,极为精巧。金玉阁原只是郗家购置的一处小铺子,后来有赖于郗父,倒成了人人追捧的首饰铺子。铺子里几十年的老师傅,手艺最是奇巧,金石玉饰皆是各有特色,尤其是一年不过出一两件的珍品,件件珍贵、个个无双。若是谁家贵女得了件珍品,必是要在圈子里夺得头彩的!这件响镯可是今年唯一一件珍品,她早琢磨着过些日子取了给小女儿,芠儿连配的衣服都选好了料子,谁知好端端竟杀出个程咬金!郗瑶不知道还有人惦记她手上的镯子,她心里还吐槽呢,这种镯子,一动就响,怎么瞧着和师兄家那只英短猫脖子上铃铛的效用差不多。不过两刻钟便到了皇城,守卫皇城的侍卫皆神色肃立。郗父抱了郗瑶下车,城门口便有一个拿着拂尘的太监迎上来。“梁公公,您怎么来了?”梁怀玉笑出满脸褶子,“侯爷和小小姐可算来了!圣上自早起便盼着呢,早膳没吃几口,折子才看了两页,便坐不住了,这不,让老奴来迎一迎,这便是小小姐吧?”嚯!梁怀玉打眼一瞧,便觉得眼熟,他也是打早儿跟着圣上的,自然见过定国长公主的样子,虽然那时公主年长些,可这眉眼,真真是像极了!梁怀玉的脸色愈发和蔼,郗瑶还以为这位公公一向可亲,福了福身道,“梁公公好!”“可不敢!”梁怀玉扶着人起,在前面带路。宫里自有一番皇家气势,宫室楼宇层层铺开,规模宏大、气势恢宏。地方也极其广阔,从西门入内至乾清宫,若不小跑,以郗瑶现在的小短腿,估计半个时辰都够呛,好在皇帝老爷外祖父体谅她年纪小身体弱,特赐了轿辇。郗瑶趴在轿辇上,感叹郗父和梁公公真是身体倍儿棒,一路走过来面不改色气不喘,神态自若,非常人所能及也。建元帝是个严于律己、苛以待人的皇帝,宫中嫔妃主子们极少被允许乘坐轿辇。是以郗瑶这一路可谓招摇过市,穿过西花园时,远远的就有一个粉色宫装少女隐在假山阁楼上,神色不虞地看着。“公主?”“哼,人还没至京城,便闹得朝堂风风雨雨,父皇倒是宠她!”天乾宫位于内廷正前,是内廷的第一座正殿,宫殿高约二十米,面阔九开,重檐庑殿,非同一般,连屋顶上的琉璃瓦都熠熠生辉。下了轿撵行至阶下,才发现脚下是一层汉白玉石台基,两边露台上又有龟鹤铜鼎等,皆非凡物。从甬道至殿前皆有持刀侍卫护持,另有宫女太监们脚步轻缓,来往其中。这就是真正的皇家气象啊!郗瑶心中惊叹,巴不得变出个相机“咔咔咔”将眼前的一切都记录下来。转过廊下,才至东暖阁,便有小太监通报,一行人进了屋,便见几人略带急色地迎上来。郗瑶抬头看去,当前一人身着盘领窄袖袍,腰带饰以琥珀透犀,高眉大眼,相貌只是一般,可天威深重,气势渊宏。这便是逐鹿天下力压群雄的外祖父建元帝了!建元帝盯着面前的女孩一阵恍惚,当年他离开时幼安还未出生,再见面已是十三年后,幼安一身胡服,手持一把弓箭,带着几个仆从,竟从吴军封锁的境地一路北上找到了他的军营。父女第一回相见,并没有抱头痛哭、喜极而泣,小幼安神情狡黠,指着自己这个一方之主直问,“你是我爹吗?听说你与吴军胶着,我是来投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