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家吧?有松软的床褥,有明媚的阳光,穿着舒适的家居服,慵懒闲适,厨房里,自己的亲人在准备一顿真正意义上的晚餐……这画面有多久没有出现过了?久到白以辰都忘记了什么是“家”了。白以辰斜靠在厨房的门边,看着安诺高大的背影在灶台前晃动。
安诺把打包的餐盒从塑料袋里拿出来,一盒一盒地往微波炉里码,那份珍菌鸡汤被他倒进了锅里,准备开火后重新烧一下。这种热饭菜的方式对于一个男人,一个厨房杀手来说已经算是“专业”级的了,安诺从来都不觉得这么热饭菜有什么不对!从小,他看自己的母亲就是这么热饭菜的。但是在白以辰眼里,这多少有点暴殄天物!
白小辰同学出身厨房重地,这几个月来天天看的就是做饭,天天吃的也是专业厨师的手艺。九乡的主厨虽然算不上是大师,但好歹在坊间也是极有口碑的。耳濡目染之下,白以辰对做饭这档子事也算小有心得,只是平时自己不是在九乡吃就是在燃惑吃,从不开火。如今看见安诺热饭菜的样子,着实有点儿闹心。
他挤上来,把安诺推到一边:“去去去,没你这么热饭菜的,热完都没法吃了!”
“有的吃就不错了,你哪儿来的那么多事儿?”安诺觉得这祖宗真难伺候。
“浪费可耻!”
安诺看着白以辰挽起长长的袖子,顺手拎过炒锅放在灶上,小火热锅,薄薄地点上一点儿油,锅还没有冒烟就把两盒炒饭都倒进去翻炒,然后洒上一点点水,随着腾起的水汽,一股浓郁的香味飘散出来。白以辰拿出两个大碗从锅里盛饭,他觉得一人一个快餐盒吃饭很有种工地工友的感觉,但是从一口锅里盛出两碗饭,嗯,那才是一个家的感觉啊!
白以辰美滋滋地刷干净锅,从碗橱里翻出一个汤碗把鸡汤倒进去,然后拉开抽屉看了看问安诺:“安大哥,保鲜膜在哪里?”安诺望了望天花板。白以辰笑着开始翻橱柜,还真让他翻出一卷。他用保鲜膜封住汤碗的口,把汤碗放进蒸锅开始蒸,一边对安诺说:“这样,才能保持汤的味道!”安诺再望望天花板,心想老子喝汤都是用冲的,一点儿酱油一点儿香油一点儿白胡椒面,一点儿紫菜香菜虾米皮,开水一冲,那叫一个香!
蒸完鸡汤蒸娃娃菜,然后坐锅小火慢炒牛肉豌豆粒。白以辰动作很快,两个火眼同时运作,没多一会儿两菜一汤就上桌了。安诺看着自家头一回派上正经用场的厨房不由得感慨,说实话,要不是白以辰他根本就连那些调味料在哪里都不清楚。
两人上桌,对向而坐,头顶的餐厅灯投下昏黄柔和的光,照的桌子上简单的菜色光亮诱人,品相极佳。客厅里安诺刚刚打开的电视机哇哇啦啦地推销着什么。白以辰的地铺还摊在那里,一切都显得那么安详随意,就像这个城市里万千家庭中的任何一个。
安诺和白以辰对此满意至极,虽然动机和原因大相径庭,一顿饭吃的悠闲安逸,两人的闲聊漫无边际,从肖易的八卦到医院护士的相貌。就在晚宴快结束时,宾主双方就饭后谁洗碗的问题进行友好而且深入的探讨时,有人敲响了安诺的门。
安诺在听到门响的一瞬间额头上就青筋暴起,喀嚓一声,生生咬断了一根手指粗的鸡骨头!白以辰瞅着安诺的下颌关节都替他疼。
敲门声持续响起,假装家里没人是不行的!安诺重重地放下碗筷,踏着风雷就过去开门了。白以辰捧着饭碗,踢踢踏踏地跟在后面。
呼!大门被猛力拉开,露出一张惊讶万分的脸:“哎呀,怎么是你呀?好巧!”
“嗯,挺巧!”安诺冲着那张脸拧出一个凶残的表情,他美好的周末被毁了!
白以辰站在安诺身后,只能看到门口那位男子的脸,就是上午在单元楼门口碰到那位“求包养”,他换了身家居服,脚下趿拉着拖鞋,拿着一张什么单子笑眯眯地看着安诺。这是个看起来很顺眼的男人,不能算帅,但是让人一看就觉得很亲切,白以辰看着他满脸堆笑的样子,不由得也扬起一个微笑,虽然手里还捧着一个硕大的汤碗。
“有事么?”安诺平直得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问。
“哦,这样,上午物业来送缴费单,这个季度的水费该缴了,因为你没在家所以他们把单子放我这里了。”男子把手上的单子递过来。
“谢谢你。”安诺接过单子,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依然堵在门口。
“嗯,不客气!邻居嘛”男子仍然笑眯眯地。
……
…………
………………
沉默。
安诺不说话,男子笑眯眯,一个没说再见,另一个就不好说不送;一个没说拜拜,另一个就不好说“以后有事说一声就行”!气氛突然有点儿僵。
“呃……”白以辰觉得自己得说点儿什么,这两个人好像僵住了,于是他傻傻地问:“你进来坐一会儿吧?”
安诺的眉梢跳了跳,目光中充满了警告的味道。可惜“求包养”先生完全没有意识到,反而高高兴兴地挤开安诺踏了进来,一边换鞋一边欢快地说:“哎,谢谢啊……其实我也刚搬来,跟左邻右舍都不太熟悉,本来想早点儿来拜访的,可是一直都找到合适的机会”
说话的功夫,人已经走到客厅了:“哦,你们在吃饭啊?我打扰你们了没有?”
“你就是一只苍蝇!”安诺把于岱这两个字放在后槽牙上使劲儿磨了磨。
来的人当然是于岱,他显然是戴了个发套,原本是短寸的发型变成了柔顺的短发,有着长至眉下的刘海,修剪得层次分明、厚重感十足,真好能凸显他魅惑的眼神。留长的鬓角修饰了他原本圆柔的脸型,隐隐显出一种刀削般的利落感来。这让原本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的于岱成熟了不少。安诺注意到,于岱的右耳上还戴了一枚亮闪闪的耳钉,他盯着这枚耳钉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