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科长的脸‘刷’地一下白了,身边的常干事倒是笑了,端着塑料杯在哪里品着茶。
“这事县公安局在查,只是查出来要时间……县里也很重视这件事,造成这么大的损失,影响恶劣……”
张新叶不想听那些虚的,一边的常干事也不支声,屋里就听着哪位文化人谈什么大道理。
王科长说着说着没了声,他一个人说的嘴都干了,身边两人都没动静,不由止住了话头,“张新叶,你放心一定会查。只是考虑到你们家目前的困难,县里觉得不如先谈补偿怎么样?”
“补偿?洪癞子家里穷得就剩铺盖卷了,其他几个人家里也是差不多,他们能赔我家什么?一句补偿,我家茶树那就是票子,他拿什么陪我?他赔不了我什么,就算卖了他们几个人的破屋也卖不出几个钱,我不找他们后面那个人,谁赔我钱啊,县里凭啥陪钱我?”
张新叶顿了顿:“我家不讹人钱,我家的钱都是一分一毛地赚来的,平白无故被人这么糟蹋了,他们拿什么陪我?”
张新叶说这话并不是凭一时口快,他看得出王科长先谈赔偿不过是句试探话,茶树不是县里叫人来砍的,县里会赔?县里只是不希望继续查这个案子,以免牵扯更广泛。
王科长没了话,瞪着常干事,见常干事不做声只当没看见,不由站起身:“那个,张新叶,我们出去聊?”
“我说王科,你啥事不能当着我的面说?我跟你说啊,虽然他张新叶是复员军人,归你们管,但他出去当兵可是我们批的条,这县里所有送出去的兵都是过我们的手,回来的也是我们负责安排,你这是啥意思啊?咋的,复员回来了,这人就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
张新叶挑了挑眉,仔细打量着常干事,记忆中真没有这么一张脸。
“我们都是县里的干部,分工不同,你……行,我就在这里说。”王科长有些烦,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县里觉着走司法程序来的慢,你家都指望着茶园吃饭,先拿赔偿是县里对你们家的照顾,这钱县里先想办法解决一些,几十万县里也没那么多,那几个人家里也穷的叮当响,就算最后法院判了你也拿不到几个钱不是。”
张新叶点了点头:“县里凭啥给钱我?这钱县里给了,我家也不要。给了钱案子怎么结?”
还能怎么结,不就是到此为止?
王科长摇了摇头:“我明说了吧,工商所那洪伟已经被停职检查了,违反国家计划生育、以权谋私、行贿、户口造假,那一条都够他坐个几年牢。还有他那个大伯,县委招商办主任涉嫌受贿,以权谋私等被抓了,家里被查抄,你家茶园的案子是不是他们两个办的,都拿不到他们家的赔偿。何必呢?”
张新叶冷笑了一声:“我觉得很有必要,我家拿不到赔偿,总要给一个交代,这后面的人是不是洪涛他们家我不知道,我们家只要一个说法!”
“你……”王科长烦躁地不知该说什么,他不过是被推出来当炮灰的,做决定的都是上面的人。
这案子发展太快,来得太猛,县里都没反应过来,已经抓了好几个了,再不打住,县里都要翻了天。
也没一个领导能说得清,到底是为什么?洪涛、洪家大伯做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招商主任本就是个肥缺,指不定洪主任上面有什么人,才能坐到这个位置。
这次投资的事,县里各级领导很重视,如果洪主任不出事,年底先进就是这位了,谁知道先进没上,进去了。
过节时候来的人,也没通知县里,打了个措手不及,县领导事后都不知道这洪主任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被纪委带走的。
张家茶园的事县里也知道一些,一直没重视就是觉得投资方如果可以拿出部分赔偿来,这事不就解决了吗?村干部好好做下思想工作,各退一步,该陪的陪这事还要县里去亲自过问不成?谁知道这事一出,投资方竟然退出,连其他几座山头也不要了,不闻不问。
还是县委书记觉悟高,眼光远,让人查茶园的事,不然他一个科长凭什么来荒山野岭跟一茶农磨嘴皮子。
常干事在一边笑眯眯地说:“哎呀,张新叶啊,我一看你档案就觉得你是个能人啊!有志气,咱们当兵的从来不给国家添麻烦,有血性,被人蹬鼻子上脸的还不敢吭声拿钱了事……嘿嘿,那样的人别说是当过兵的。”
“常干事,你是来协助我工作的。”
王科长怎么都想不通,一个普通的复员军人竟然能闹出这么大动静,看这座普通甚至有些平穷的农家小院,怎么都不可能有这个能耐。
张新叶看明白了,这作风跟某人一样,不给人留后路,狠快准,令人无法翻身。
报答
本来乌云蔽日的日子,一下子变得晴朗起来,村里正忙于传播村长亲家的‘光辉’事迹,也没人去问‘投资’是怎么一回事。
县里的李警官来过两次,王科长也跑过几回,倒是那位常干事再也没见过,张新叶也没多在意,只是张国昌听了连连摇头,“当初你能去当兵,就这位常干事帮得忙,十年了这官也没升上去。”
张新叶在电话里也问过高韧,那常干事是不是因为他的事被处罚了?
高韧在只是说:“难道不能说点其他的?”
张新叶蹲在村口的小路边吸烟,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阵歌声,“哟,拉号子呢,吃午饭了,我挂了。”
“你考虑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