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本该避免,却又一念永生。很长时间里,顾岐安都不许周琎提她。即便错过就是错过,但回想起来的种种遗憾,能免则免罢。窗外天色从蟹青往蓝黑过渡。顾岐安听闻是这个由头,心上也不由一掉落,缓缓,努下颌让周琎自己调。&ldo;我先下班了。&rdo;濮素喜欢奶茶底子无糖,再多加物料的配法。这仿佛和自欺欺人一个道理。表面上零糖四舍五入奶茶也无热量。好比她反复鞭挞自己,冷落姓陆的几天,几十天,这事就翻篇了。&ldo;没什么藕断丝连是冷处理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多来几回。&rdo;点单区前,濮素义愤填膺的嗓门好大。大到几个无辜路人侧目,大到梁昭想就地绝交,更大到,有一行人恰巧途经,从被话音吸引到认出梁昭,就这么停下来。领头的那个轻喊,&ldo;梁昭?&rdo;二人齐齐回眸,就看见顾铮。一个人该有多健忘,多预后良好,才能那般若无其事地、老友契阔般招呼她。且还云淡风轻地笑,关照同伴先走,他人来近几步,递手与梁昭。后者自然无视,反倒问濮素,&ldo;你是几号?问问还要等多久?&rdo;顾铮不无淡定地收回手,落到腿边,打量她的举手投足,发现一个华点:梁昭无名指上硕大的钻戒。错愕感只在心里掠过一秒,又匆匆归无。他是听说她再婚了的,人脉广的人,从来没有无法扫听的消息。只是眼见比起耳听,缓冲时间更短促,他很难不意外。徐徐,姐妹二人要走了。梁昭都不屑告别,濮素拉不下脸子,嘬着吸管冲他挥手,&ldo;再见!&rdo;前夫哥。‐两个钟头后,观影结束的梁昭才从iranda处得知:顾铮此番来上海不是玩也并非短程应酬,是来当他们公司合伙人的。挂断电话的梁昭坐在车里,心神从绽放到枯萎,脑子里轰隆隆的霹雳。她问副驾上的濮素,&ldo;你嘴巴怕不是开过光?&rdo;&ldo;什么?&rdo;&ldo;为什么前脚才咒我,这秒就应验!&rdo;梁昭把新买的宜家灰色铁架挪到玄关,衬上新漆的朱红背景墙。配色相得益彰。原先那个占位又豆腐渣的六斗柜,扔掉了。她喜欢这样,从日常清库存就要狠心的断舍离。好像见微知著。多在小事上培养锻炼,在感情上割舍也能易化。收拾停当,把今天穿的鞋送去阳台,新买的白盘土锅搁进厨柜,完毕,梁昭才有闲心到书房。只见顾岐安坐在案前,专注办公的样子。他在制作教案,副高有本科带教任务,下学期s大开学他要教授神经病学。眼下,人难得戴一副细框眼镜,手边半杯黑咖。把一个个知识点化繁为简,做成图表,也贴上具体病例。许是乏了,他指间夹着烟,撑在额角不住揉按。烟雾在周身笼成微蓝的屏障。梁昭想到《花样年华》里周先生的经典剧照。男人抽烟尤其夹烟扶头,衬衫之下肩胛骨微微耸立,会有别样的性感。当然,这不妨碍她毁气氛,问某人,&ldo;你大概还要多久?&rdo;&ldo;什么?&rdo;伏案人茫然望来。&ldo;我说,你要多久收工?有事找你商量。&rdo;顾岐安闻言作思忖状,转头又看看屏幕,即刻摘眼镜,&ldo;现在说罢。教案不急着做。&rdo;&ldo;其实有三件事。其一是我的年终奖到账了,过年想多给我妈一万。毕竟这两年情况特殊,老太太跟着边上住,各方面花销都大……&rdo;梁昭靠在门板上,甫说完,某人就捻着烟头颔首,&ldo;这个不存在商量。你的年终奖,完全有自由决定去路。&rdo;&ldo;好吧,&rdo;脚从拖鞋里微微剔出来,梁昭后脑勺按着门板,&ldo;其二就是,今年除夕我们能在家里将就着过嘛?没必要去老宅麻烦秋妈了。&rdo;顾岐安面上些微一滞,&ldo;但今年老爷子在酒楼订了宴席。&rdo;&ldo;有没有可能,我们不用出场?&rdo;说实话,她好烦那些个繁文缛节。中国人永远逃不掉人情世故,七七八八。顾岐安放下二郎腿,空下的那只手托腮,反问她,&ldo;你说呢?&rdo;&ldo;……&rdo;罢了。梁昭直起身子正欲走,案前人疑惑,&ldo;不是有三件事吗?&rdo;梁昭也是这一秒才受提醒,她漏了最紧要的第三件。抑或,压根就没想好是否说。没想好,所以两段铺垫之后,正说到兴头上,又打起退堂鼓。她是想告知顾岐安,顾铮或许会来当合伙人的事。即便尚未最终拍板,某人作为她现任合法丈夫,也有权知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