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昭又羞又恼,干脆抬脚踹他。某人任由她踹,&ldo;你大概不知道你越这样泼辣越让我惊艳。&rdo;他心想,等结束这遭,就把手机里的珍贵影像叫她看看。随即,拥着她失重跌坐下来,瞬间,二人一并冷嘶出声。越来越疾的力道里,得偿所愿,梁昭得扶着点他才不至于掉下去,&ldo;你……混蛋,图谋已久、处心积虑……心机狗……&rdo;句子都破碎不成调了。顾岐安的声线亦是,&ldo;嗯,那也怪你诱惑我。&rdo;-41-不二臣婚后能在这件事上保持热衷,其实很难得。即便是梁瑛和谭主任,梁昭上初中的时候,就很明显感受到他们的力不从心抑或物极必反。轮到顾岐安父母则更是。床笫床笫,它本身与欢愉和新鲜感挂钩。而你整天对着同一张皮囊,日复一日,久而久之,没有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只有绕过山还是山的乏味。像汪老在《受戒》里的那句:都到岁数了,心里不是没有。只是像一片薄薄的云,飘过来,飘过去,下不成雨。(1)这般想来,梁昭认为第二段婚姻也不无可取之处。至少她在和某人从无到有地恋爱。别人拿婚姻当爱情的坟墓,他们不然,是当爱情的。顾岐安说,这后台他小时候来过无数回。因为老爷子始终不信邪,他押定小二是个学戏的好苗子。起码长相足够地俏,扮个袍带小生绰绰有余。&ldo;可我不依,我事事都爱和他们叫板。甚至为了让他打消念头刻意去晒黑去练得一身腱子肉。从而可想而知,我有多讨厌这里,一看到这些行头都生理性厌恶,&rdo;说话人扶稳着她,拿那女褶子潦草揩掉她浑身的细汗,&ldo;但没想到,今日今时,这地方也能变得可爱起来。&rdo;梁昭被这种颠簸感折腾得好累,声线本能恹恹地、楚楚地,很娇,&ldo;我才不信你的话。真真假假还不是随你说。&rdo;&ldo;那你知不知道,和你相处就像脑袋别在裤裆上,每句话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rdo;顾岐安拨过她耷拉的眉眼,要彼此相对。迷离视线里对方都是晃动的,晃动在充沛的感官里,不当心,她会跌下来,他会如此死去。&ldo;说得好像和你相处很容易似的。&rdo;太煎熬了,梁昭必须得扶着点什么。时不时,也得够起些身躯,因为越往下沉越离痛楚更直观。地狱和天堂的分寸实难把握。她问他,能不能慢一些,也求他,慢些吧。许久没试过了,疼或者陌生是肯定的。饶是他今晚史无前例地温柔温存,她也渐渐被潮水吞没,但心理上过不去那个坎。顾岐安却乖张嘴脸,肆意的力道之下,来反问她,如何能慢?&ldo;你教教我,怎么慢?&rdo;随即捧住她的脸凑近了,用细细的吻描摹她五官,从眉心再到缄封双唇。这是他的习惯,永远在她最窒息之际堵住她呼吸。被吻的人下意识闭眼,转念又睁开。她发觉自己很受用目光交汇地亲昵,可以看着对方,也接纳他足够的尊重与体恤。公子哥的霸道也有底线,他不会辖制她在被动的视角,更喜欢彼此坦诚相见,面对面,来做对方的不二臣。这一秒,梁昭依旧好嫉妒,他睫毛如何能这么长?这里属于戏楼主厅的耳房,设计都是最古早的榫卯结构。斜上挑了个天井用来通风,除非刮风落雨,否则日常都开着。眼下,那溶溶的月光从梧桐树上掉下来,掉进天井。蒙蒙如蝉翼,披在梁昭的背上。月色之下,她一喜一嗔、一静一动都显著极了,时而蹙眉阖目时而红脸低吟。最难捱处,也抻长着天鹅颈陡然静止,下一秒,就泄力地倒塌向他。顾岐安难以承认,这样的梁昭该有多美多鲜活。他只能咬耳朵般地替她亲掉汗渍,再低沉询问,&ldo;累了?&rdo;&ldo;有点……都怪你。&rdo;&ldo;好好好,都怪我。&rdo;有人像哄小孩,无奈且无助。等她歇回神的功夫里,就从台子上捞下胭脂奁,指尖蘸上红粉,搽在她脸上、眉心、唇峰……然后,怎么搽的再怎么一处处全部吃掉。暂时平息下来,二人才拣回理智。一言不合就……也实在太冲动且不挑场合了。外间还热闹着呢。戏台上的锣鼓点又紧又密,那王宝钏控诉着什么,薛平贵也只有哄,哄她原谅他的种种罪行。历史与人性总是惊人地相似,男人多少天性凉薄,不在事前,仅仅在事后才幡然。演到精彩片段,堂下众人纷纷鼓掌叫好。山一般的鼎沸人声,震在梁昭耳中,瓦解了她所有羞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