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剥着剥着,有人就跟无影剑般地徒然蹿到身后,她是在水槽前站着,顾岐安要来洗手,就这么双臂包围她伸手去水龙头下方。梁昭冷不丁看见那双手,又吓没了魂。她这下着实好生气,&ldo;顾岐安!你有病吧?能不能不要这样!&rdo;随即在他怀里侧转过来,心脏简直要蹦出喉咙。堂嫂在边上也帮腔,&ldo;是呀,院子里不是有水池嘛?非进来凑热闹,嫌这里不够挤!&rdo;顾岐安垂眸看怀里人,&ldo;真被吓着了?&rdo;洗手动作没停,再答堂嫂话,&ldo;这话得问你们家顾岐原,一人占个池子洗半天。以为搓澡呢。&rdo;堂嫂不以为然,眉梢一吊,&ldo;我看未必吧?你不是奔着池子是奔着人来的。&rdo;这话十足十的起哄意味。梁昭也不知是因为和某人亲密接触,还是自己经不住臊白,不觉就脸红了。后梗着脖子让额头远离他下颌,&ldo;洗好就赶紧起开,别在这碍手碍脚的。&rdo;顾岐安听话撤开,拿帕子揩手间,面上不无圆滑地应答堂嫂,&ldo;嗯,有些话懂自懂,放心里比说出来好。&rdo;说罢丢下帕子去。只剩梁昭比那虾子扔油锅里熬煎还红的脸色,以及,堂嫂意会了了的笑。书房窗台上,两盆虎刺梅凌寒不惧的傲骨,跃跃吐香。文房四宝都已备全,老爷子撺掇老二快快写对子。也回头朝南面卧室,叫顾父一道来,只可惜后者发无名之火,不来!就要一个人呆着。老爷子直喊嘿,&ldo;这什么怪人,谁惹他了?比我还像个爷!&rdo;顾岐安悬肘提笔,言简意赅交代先前和堂兄的对话,有果必有因,&ldo;大概就气这个罢。不然我也捉摸不出个所以然了,由他去,气不死第二个周公瑾。&rdo;&ldo;哦,&rdo;爷爷恍然,&ldo;那盘店的事确实要谨慎为之,可不像小时候过家家我当老板你来跑堂那么轻易的。&rdo;&ldo;知道。&rdo;爷爷盯着老二运笔,一气呵成至银勾铁画。心道还好,功夫没还给我,写得像那么一回事,就是比我差远了。转念一咂摸,又道:&ldo;你爸也未必就气开店的事。&rdo;顾岐安搁笔,红宣纸上赫然《菜根谭》名句:使人有乍交之欢,不若使人无久处之厌。他侧眸去看爷爷,表示此话怎讲。&ldo;两件事。&rdo;老爷子比两根手指。其一自不必说,老大今年还是不归家。老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他生母忧不忧不知道,反正顾父面上装着云淡风轻,心里一到年节边上就捱苦呢。其二就是焦他们小两口的心思了。过过年小梁昭也30了呀,这个……顾岐安闻言到此,忙比手势劝他打住,&ldo;您套路也太老掉牙了,借别人的口来催生。还是您自个也晓得,催生是什么不光彩的事体。&rdo;&ldo;呸!&rdo;老爷子当场露馅,也好没脸子,老小孩地跺跺脚就要走了。当然,顾岐安说是这么说,心上自然也门清他们爷俩都盼着有后。催生的话换顾父在场也说得出来,只是会更难听拧巴些。从前顾家老二就同外人玩笑,他们家博古架上并不缺古董,因为家里有两个现成的。这两个&ldo;老古董&rdo;一生致力于发扬糟粕文化,在故纸堆里开倒车。他们认为女人最根本的意义就是嫁人、生子,从一个家庭过渡到另一个。如有独立事业且不婚丁克,那实属意外,或者就是这个时代荼毒的后果。女人在他们眼里,说难听些和附件无异。故而从小,顾岐安就站在不同的角度体恤着丁教授的不易。难堪她的难堪,辛苦她的辛苦。有时候,他甚至觉得父亲无可原谅,兴许大哥也是这么想的。墨洇纸而干的时候,顾岐安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轻缓地像是试探。回头间就见梁昭在门外,被他逮到了,即刻面上些微丧气之意。某人问她,&ldo;虾剥好了?&rdo;梁昭郁郁不言声。好气,她本来想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报复回去的,也自认&ldo;轻功&rdo;足够强了,怎么还是被他识破了呢。于是就不理他的话,自顾自进屋到书架前乱逛。顾岐安于光这边看她,耍小脾气又不自知的样子,别扭,但有趣极了。而梁昭此刻正在看架子上的相框。合影单照都有,单照多是他和顾丁遥的,从襁褓到学士服、婴孩到成年。不多时,梁昭指着其中一张穿老虎连体衣,咧嘴大笑,瞧着不过三四岁的小孩问顾岐安,&ldo;这是你嘛?&rdo;他要回答就必然得先站过来,人挨到梁昭身边,故意卖悬念,&ldo;你猜猜。&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