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生活压力和精神负担陡然变重了,但她从未有过畏缩和胆怯,绝不会在乡亲们面前倾述自己的困难。她白天忙生产队里的农活,夜晚去临近的湖畔割芦苇,天亮前一捆一捆背回家,再编芦席换点家用;等到稻谷收割季节,她也是等待天黑后借着月光去地里拾稻穗,回家再碾下谷粒;最困难的时候,家里没米下锅了,她顶风冒雪到离村子五里地以外的其他村庄乞讨……艰难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往前度,母亲是一个既天性自尊又能适时放下眼前颜面的农村妇女。女本柔弱,为母则刚。母亲性格耿直,能说会道,热心快肠,加上具有一定的觉悟,所以曾被推举为贫协代表。据说当时拟作为妇女干部培养,但她缺少文化,不识字,提干上不去。不过她有着很高的工作积极性,落实组织交办的事情有效率,苦累无怨。也因此,我大哥中学毕业后,被推荐为当地那些年的错过与没错过五第二天,大嫂一早上班就在单位挂电话到生产大队的卫生所,把我已到县城的消息让人转告给了母亲。这样暂时平息了乡下母亲的怒火怨气和解脱了二哥的担惊受怕。侄子刚上初中,大哥的要求开始严厉起来,他有做不完的作业和背不完的功课,没有过多时间与我交流,我也不能让他分心影响学习。但对我的重返,他表示理解,还安慰我,不要着急,等他爸回来想办法。晚上,大哥出差回来了,他有点醉意,看了我一眼没理睬。大嫂赶紧接过他手上的提包,扶着他走进卧室,我随后就听到了大哥在发火:“他来干什么啦?花费了那么大代价供他读书学习,还到处托关系找门路,尽量选择好的学校让他就读,最后混成什么样啦?啊!我容易吗?真是个不争气的家伙!”大嫂关上了房门,隐约听到她在劝慰着大哥,大嫂能猜到我再返县城的目的。大哥再正式和我谈话是一周之后。此之前,我尽量少言语,主要是勤快做好家务,拖地、洗碗、晾衣、看书……一天晚饭后,大哥让大嫂收拾碗筷,叫我跟着他出去走走。街上已是华灯初上,霓虹闪烁,一个接一个的临街商店摆满了玲琅满目的各色商品,吸引着大人小孩驻足停留,年轻人都穿着漂亮时髦的衣裳,三三两两逗打嬉闹,路边的小商小贩用高亢而悠长的吆喝声介绍着自己的贩卖特色,空气中不时飘来水煮玉米和炉烤红薯的香味,令人垂涎欲滴。自行车的铃声不断掠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它和道路中间的汽车鸣笛声,以及道路两旁行人的欢声笑语合奏着县城小夜曲。这就是县城与乡下截然不同的生活气息与活力。我随大哥拐进一条稍显安静的小巷,他点燃一支香烟,长长地吸了一口,沉默了一会后,问我:“你是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