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雪庭耳边似乎响起了少女那带着畏惧的声音。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鲁仁进到房间来,立刻也知道情况不妙,正待与季雪庭商量对策,却在那人回头时的瞬间哑然。明明还是之前那位同行了数天的仙官,可在这时候的季雪庭看着却显得是那样陌生,俊美华丽的面容依旧,却像是神龛之中的玉石雕塑般无悲无喜,无波无澜,双眸晶莹清澈,然而内里却只有一片森然的冷意,叫人望之生寒。好在下一秒季雪庭身上的寒意便消退了,他看着鲁仁苦笑道:“……想来是我们被拉入猖神幻梦之中时,它便借机吞噬了那对祖孙。这实在是我们的疏忽。”说话时,漂亮俊美的白衣仙官,依旧是那么温和可亲。一如既往。之后季雪庭又在这房间里放出了数只纸折的老鼠,将各处都搜寻了一遍。鲁仁站在门口看到他这般作为,下意识便想要劝阻:“季仙君,你这又是在干什么?”即便是纸鼠,驱使起来也需要花一些灵力的,如今季雪庭与鲁仁身处青州又遭逢那猖神,在鲁仁看来他实在不应该这般浪费灵力。“找找线索嘛,万一呢。”季雪庭脸色稍稍有些白,但还是笑眯眯地说道。而也正是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一只纸鼠忽然发出了几声“滋滋”身,随后便兴高采烈与同伴一道,从满是灰尘的床下拖着一样东西跑了出来。季雪庭一挥手收好纸鼠,示意鲁仁捡起地上的发现。“咦,这是……”待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之后,鲁仁不由发出了一声疑惑之声。“瀛城的通行令牌。”季雪庭瞥了鲁仁手中那玉牌一眼,替他说道。“之前我跟你说,若是那位韩瑛城主建立了瀛城,应当是没什么问题,不过现在看来,有些话确实是不应该说得太早……”季雪庭又补充道。纸鼠找出来的通行令牌玉质莹润,上面系着的璎珞绳索也十分鲜艳显是新做,这玩意定然不会是阿花这等被迫离开瀛城的穷苦百姓所有,反而应当是城中高门大户中的某个人的所有物。再考虑到今天晚上,来过这茅屋的除了他们自己就只剩下那只诡异无比的妖魔……“看样子论如何也得去见见我那位小友了。”季雪庭有点苦恼地嘀咕道。“小友?季仙官,你是说那位韩瑛?你们两个确实认识?”……季雪庭没有理会身后手忙脚乱满头雾水的路人,径直离开了茅屋走向院中。恰好此时,先前被他敲晕的宴珂也幽幽醒来。季雪庭走出来的时候,便对上了那少年的视线。季雪庭一想起这段时间宴公子那副时不时便要癫狂的精神状况,下意识便收了步子,然后站得离对方远了些。好在这一次宴公子看着倒像是个正常人,醒来之后只是羸弱地坐在树下用手扶着后颈,听到脚步声后转过脸来看到季雪庭,就像是刚刚被抛弃的小狗忽然找到主人一般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雪庭哥哥——”宴珂喊道。他这般亲热可人,倒让季雪庭想起自己先前毫不犹豫下手敲晕人的场景。倒是让季雪庭难得有些微妙的心虚。“宴公子,你怎么样?”季雪庭问道。“我没事,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宴珂提到噩梦时候,神色有一瞬间的阴暗。但很快就被他掩饰了过去。“那,那就好。”季雪庭松了一口气,正想要继续敷衍一番,就发现宴珂眼神忽然间变得格外尖锐,脸色也变了。“你受伤了?!”没等季雪庭没反应过来呢,宴珂便已经跳了起来,惊慌失措地扑到了他面前。“受伤……哦,对,是的,受了点小伤……”低下头,季雪庭这才看到自己腰腹之间逐渐渗开的殷红痕迹,然后才发现自己先前随意系在腰间的外袍原来早就已经被伤口中渗出的血液给渗透了,看上去倒是颇为骇人。“这个其实没什么事——”作为伤者本人,季雪庭自己表现得反倒是淡然。眼看着宴珂手都开始发抖了,季雪庭也只得叹气,然后一把解开了了自己的衣襟,将那伤口大大方方地展现在了宴珂面前。“雪庭——”月色之下,宴珂的脸上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而与此同时,在天庭之中,九霄深处戒备森严的宫殿之中。人身蛇尾的仙人忽然间在层层叠加的阵法中绷直了身体,原本不断游走的咒文与枷钉发出了无声的尖啸,然后便化为了一道道青烟,倏然从他身上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