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灵均语气温和,将其中利害与楚容宣一一言明。
楚容宣虽然冲动了些,但本性纯良。其实刚才的那番话才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现在听灵均还是这样,他不由更感羞愧。
“抱歉,嫂嫂,我刚才不该这样说但我真的不喜欢他们说的一些话。”楚容宣说道,“他们说我是‘楚余霁第二’,就仿佛我永远只能跟着他,走他走过的路,可我不想这样。”
“我知道。”灵均望着楚容宣轻叹了一口气,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说。最终只是伸出手,帮楚容宣理了理头上的乱毛。
楚容宣虽与灵均差了将近十岁,但个子却已经比灵均高了,灵均需要抬高手臂才能碰到少年的头顶。
温柔的触感从头顶传来,带来一种异样的感觉,暖融融的,却让他再也生不出任何激进的念头。楚容宣感觉自己就像被包裹在绒布里的一团雪,即将要化了。
那一刻,他莫名懂得了灵均所说的“我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也看懂了那平静之下掩藏的疲惫与忧伤。
他觉得自己被困在这里,成为人们口中的楚余霁第二,但灵均何尝不是府中上下皆以“夫人”称呼他,他亦以“嫂嫂”称呼,就仿佛燕灵均这个人所存在的一切价值,都在他与楚余霁的关系上。
更残忍的是,若楚容宣以被困在笼子里的鸟自比,那灵均便是曾经见过大千世界,之后却被生生剪断羽翼的鸟。曾经,他也是那样惊才绝艳,与楚余霁一道被人并称为北域双杰。
但如今,所有人都将他视为楚余霁的附属品。可他并没有靠楚余霁得到什么好处,只得到了一具孱弱的病躯,与日复一日累心缠身的俗务。
“对不起”
楚容宣感觉自己再也唤不出“嫂嫂”这个称呼。
“怎么又说对不起?”灵均笑道。
他像撸狗一样在楚容宣的头上慢慢摩挲了两把,便把手放了下来。
“过几日,我要前往北域边界查看灵石矿脉,虽有护卫队同行,但听闻附近并不太平。若是最近容宣有空,不知可否与我同行。有你在身边,我也能安心些。”
虽然灵均邀请楚容宣同行的地点依旧是在北域境内,但他的态度无疑表明了一点——他相信楚容宣不是那种需要一辈子被人护在羽翼下的人。相反,他已经成长到有保护别人的能力了。
楚容宣什么也说不出来,只顶着两只亮晶晶的眼睛对着灵均看。
“若是你愿意,我便亲自去和明远长老说,这次他不会不同意的。”
“嗯!”楚容宣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就说定了。夜深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不过这一趟终究还是没有去成。
第二日楚容宣来寻燕灵均时,发现他这位一向勤勉的嫂嫂居然看起来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