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药吃了?”丁勋站在门口略有踌躇,打小良好的家教让他实在不习惯大喇喇的穿鞋在别人家乱走,何况米白的地砖看过去还相当干净。
冯锡尧一回头,把男人那点犹疑看在眼中,唇角微勾:“行了别杵那儿当门神了,我这儿没那么多穷讲究。”
气氛缓和了不少,丁勋走到沙发这里,低头看在茶几上随意扔着、散开着的购物袋,浓黑的眉毛紧锁着:“买这么多药?你身上多少毛病?”
冯锡尧呲牙一乐:“怎么听着,这话就跟骂人似的?”
丁大爷脸色微微赫然,抿了抿唇:“不是,我的意思你别乱吃药,真不舒服还是去医院问个诊才好。”
“都是小毛病。”冯锡尧疲懒的摆了下手:“坐,我这儿实在没什么招待你的,冰箱里应该还有矿泉水苏打水什么的。”
“热水有吗?”四下里一打量,丁勋很快发现自己问也是白问,干脆抬脚往厨房走:“行了你歇着吧。”
嘴角还挂着残存的星点笑意,冯锡尧放松的斜靠在沙发上微微阖上眼。这种感觉很不真实,丁勋跟他和平友好的共处一处屋檐之下,厨房里有热水壶嘶嘶的响声。仿佛那唇枪舌战反目成仇的六年都凭空消失了一样。
荒谬的念头来的突兀。如果这是南柯一梦,或者时间按下倒带键,自己还会不会像当初那么不管不顾撕破脸,只为了所谓问不出口的面子?
“喝点热水吧。”丁勋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抬起右手挡在额头上,冯锡尧没睁眼,就那么一贯懒散没个正形的样子:“好赖话该说的我都说了,丁勋你实在要回来我也拦不住。只是,”男人睁开的眼睛还带着些许的血丝,透着压不住的倦意:“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行吗?从今以后你也别挖空心思讨好我了,朋友不朋友的,我现在真没心情想这个。咱俩之间,始于工作也止于工作,行就行,不行就一拍两散。ok?”
是以第二天早上九点半,齐乐明咬着煎饼在公司停车场碰着丁勋的时候,差点把大半个热腾腾的煎饼果子都吓掉了。
“丁勋,你来干嘛?”
“上班。”丁勋脸上也没什么想要打好关系的笑容,甚至有些冷硬。
“卧槽!”齐乐明真不知道这茬儿,塑料袋一拎,团吧团吧把剩下的煎饼揣兜里,五马长枪往路中央一站:“冯总跟我说了你增资的事儿,可是你自己当初干了啥自己心知肚明,怎么好意思真来公司上班?”
齐乐明本意是说曾经紫勋正大花园账面做空贪污的事儿。这人一向不爱动脑子,何况他对冯锡尧死心塌地的信任,是以当初冯大少一时恼火生硬泼的脏水,谢言徐茂辉俩聪明的即使不知道真正原因,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去多问,只有齐乐明说啥信啥,完全不折不扣的接受了丁勋真的贪了公款的事儿。
“那是我跟冯锡尧的私事儿。”丁勋脸色一沉,完全不想多说。
“怎么就成了你俩的私事儿了我就不懂了。”齐乐明继续在拧巴两岔的路上狂奔:“也跟我很大关系好不好?!我也是受害人好不好?!就你做那事儿,你说你对得起我跟老冯吗?我俩拿你当——”
“闭嘴!”丁勋揉了揉眉心,终于明白这小子说的是什么了:“我没贪钱,你不信可以去查账,当然前提条件是你能看懂。”
“小瞧人是不?”齐副总气得不行:“我怎么着——”
“觉得我小瞧你?还是替冯锡尧打抱不平?”丁勋看着他,目光不善:“这六年你是怎么帮冯锡尧的?你是能管账?还是能管工程?还是能摆平媒体那边的投诉或是在银行的贷款?什么事情都丢给冯锡尧一个人去扛,这就是你照顾好兄弟的方式?”
原本咄咄逼人问罪的双方掉了个个儿,齐乐明一时有点懵逼:“啊?你啥意思?”
说起来就生气。丁勋真是懒得理这人:“六年前好好一个人,现在被你这猪队友坑的一身病,慢性胃炎偏头痛亚健康,齐乐明你自己好好想想,你为你的合伙人分担过什么!”
这话说的有点重,因为说话的人夹带了个人情绪,那种不满硬呛呛的迎面怼过来,不遮不掩。
齐乐明眼珠子都气红了:“是!我齐乐明没能耐,帮不了我家老大什么忙!可老子这儿!”男人把胸口拍的啪啪响:“老子对我家老大一心一意,绝对不玩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那种阴的!”
于是当十分钟后冯锡尧接到保安电话,满脑子黑线急匆匆赶到停车场的时候,就看到掐架的俩人被四五个保安各自拉着,互相怒视着斗鸡样的存在。
一时间冯锡尧只想扶额仰天长啸。日-你二大爷啊,俩加起来都够退休年龄的大男人居然打起来了!能不能长点心!还敢不敢更幼稚冲动一点!
说是打起来有点不够准确。很明显战况是压倒性的,因为从外表上看,一人毫发无伤,另一人脸颊瘀青嘴角挂血狼狈不堪。
冯锡尧强压下一肚子火气,长腿一迈走过去,冷着脸的样子相当唬人:“真出息啊两位,说说看,当着大伙儿的面说道说道,齐副总跟丁总两位大老板为什么原因打架?”
鼻青脸肿的齐副总梗着脖子嚷:“是姓丁的先动手的,他——”
“不嫌丢人你就说。”丁勋微勾嘴角,是个轻哂的姿态:“丢谁的脸你想清楚再说。”
齐乐明这回居然福至心灵,看了眼冯锡尧及时刹住了车:“老大,这小子揍我,咱们去你办公室说!你可得帮我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