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还不够。裴阙从身后取下弓箭,取箭拉弦,却在满弦时松了手。他能清楚地看见,窦合延一只手正搭在她的脖颈处。不论他受伤中箭与否,只消轻轻用力,便可置她于死地。窦合延该死,可不能殃及她。眼见身后的人一直没动作,窦合延不禁在心底狂笑起来。有弱点的人都是很好拿捏的。眼见前方有一处两丈宽的沟壑,窦合延重扬马鞭,轻而易举地跃过。裴阙目光一凌。窦合延没成想身后的马蹄声能一直延续着,回头一看,只见裴阙已渐渐逼近。他手中正想使力,却不想“嗖”地一声,手臂一阵剧痛。一手脱力,马背上的人却因颠簸而失去支点,几乎将从马背上滑落。不知什么时候,裴阙已然赶上,两马并行,一伸手便将人捞了过来。“你!”窦合延一惊,却是反应极快,从胸口处掏出一把匕首,猛地往她身上扎去。裴阙取背后长弓一挡,却不想那不过是虚招,匕首尖端一歪结结实实地刺进臂中,余了半截刀柄。他闷哼,手颤抖了一下,却没有松。但她的身形却靠过来,裴阙不得已腾出另一只手来将她稳住。而窦合延正借此机,纵马飞驰出数丈之外。裴阙停了下来。影卫们赶上来时,只见太子殿下的目光落在怀中的人身上,明明手臂上还插着染着血光的刀柄,但却丝毫不吭声。直到金乌卫和影卫都赶上来,裴阙才吩咐:“杀。”东宫之中。锦帐卧榻之上,穿着喜服的人衣衫工整,安然地侧躺着,露出半面芙蓉。裴阙半肩袒露,玄色锦袍已被划开。一旁的老太医即便是做了心理准备,也不由得吸了一口气,“殿下,这伤不轻。”裴阙淡然地点点头,转而问,“浮生梦的药效有多久。”“平日里,大约也是几个时辰,兴许是柳姑娘体质不同……因而比旁人所用的时间需长一些。”老太医一时不禁有些慌。浮生梦是宫中秘药,比坊间的蒙汗药药效多了数倍。太子殿下想要制什么药,他们这些太医能做的也不过是听从吩咐,哪能过问。他没想到浮生梦居然被用在了柳家姑娘身上。柳姑娘还是太后跟前的人,万一太后问罪起此事,他不好交代。为防万一,老太医还是请了脉,发现柳姑娘脉象平稳,呼吸均匀,只是睡着之状。说明药效还未过。太子殿下淡然颔首,“将刀□□吧。”浮生梦中掺了酒,她晚些醒实属正常。只是他不想她一醒来,就见着这么一副场景。老太医不是第一次为裴阙清理伤口,因而轻车熟路,但到底心还是虚的,很快地清理好后,便告退。不消多久,殿内黯淡下来,容安站在门外,提着灯烛,却莫敢打扰。门终于开了,容安悄悄地瞥一眼太子殿下。只见他坐在桌前,望向榻中,不知在细想着什么。只听床榻上,静静的人忽然有些翻身的动静,容安加快添好灯烛,便赶忙出去。柳盈月的头还晕着,从床榻上刚支起来,又不防手中脱力,跌了下去。这一下便清醒了。松烟色云蝠海水纹锦被,她再熟悉不过,但……但这应当是东宫的东西。骤然回身,她发现裴阙正端坐在不远处,眸子幽深地看着她。“殿……”裴阙起身,眸中寒冷,“觉得是孤,意外了?”柳盈月还没缓过神来,喜服还穿在身,头上的凤冠沉得她有些不好喘息,此时她应当在韩府,对面的应当是韩凌。“臣女……怎么在殿下这里。”裴阙淡然地走上前:“你大婚之日,有山匪将你劫走,韩凌亲自相送。”柳盈月不禁瞪大了眸子,下意识地回避他的上前。裴阙倾身,带着薄茧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颌,也止住她退后的动作。直到指尖触到柔软的玉面,直到温度从指尖传来,心口之中才稍稍安定。差一点,她就嫁为他人妇了。“是孤救了你。”裴阙略显轻松,“再晚一些,恐怕你性命不保。”柳盈月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韩公子呢。”太子殿下的唇边勾起,“韩凌护不住你。”两人的距离很近,他直看着那双眸子,定定地道:“你只能嫁孤。”柳盈月垂着眸子避开他的视线,“韩凌他如今是臣女的夫君,臣女应当……”下颌上倏然一阵剧痛,她不禁抽气。眼睛泛红,眸子里是无声的控诉。“不要想他。”裴阙克制着手中的动作,微笑着轻轻抚她面颊,“孤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