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尧到现在,都想不通他家主子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竟敢给帝王待绿帽子!不,不对。这世上,好像就没有他家四公子不敢做的。像是个小老头一般,阿尧沉重地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敲响了房门。“四公子,四公子——”唐棠浅眠,阿尧唤第三声的时候,他便从梦中惊醒了过来。睁开眼,是陌生的青色床幔,即便是床,都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张梨花木床。唐棠倏地从坐起身。他的眼神惊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呼吸急促。有人将他搂在怀里,宽大的掌心一又一下地轻抚他的后背,“棠儿,放轻松,放轻松。你人在少傅府,这是我的卧房,莫要紧张,放轻松,放轻松……”后背的大双大手,那样耐心,温暖。像是他儿时梦魇,将他抱在怀中,给与他温柔的那双手。此时天光未亮。黑暗加剧了唐棠的恐惧,他将头转向谢怀瑜说话的方向,只能通过声音去辨认,“谢怀瑜?”带着颤音,语速极缓,像是想要确认些什么,却又害怕听见答案。谢瑾白双臂将唐棠圈在怀中,像是亲吻易碎的水晶一般,在唐棠的唇上吻了吻,“小果儿,是我。”唐棠睫毛轻颤。自阿娘去世后,便不知脆弱为何物的唐棠,攥住谢瑾白的衣襟,第一次允许自己在人前展现自己的脆弱。他将头埋在谢瑾白的怀里,低低地,颤抖地,像是极为委屈地唤了一声,“瑾白。”这一声低低的,带着委屈的“瑾白”,听得谢瑾白心魂欲碎。“小果儿,我在,小玉哥哥在。”谢瑾白紧紧地环住怀里的人,一个又一个滚烫的,炙热的亲吻,落在他唐棠的额头,鼻尖,脸颊,唇上……“四公子,到时辰该洗漱更衣,入宫恭贺帝王新春,该误了时辰了……”阿尧唤了三声,又在门外侯了许久,只听屋内传来他家公子弟说话的声音,却迟迟未见谢瑾白前来开门,只好硬着头皮,于门外“委婉”地提醒。“你,你先去开门。”唐棠低哑着嗓子,推了推环抱着他的男人。谢瑾白并未马上松开唐棠,“你……”“我没事。”唐棠飞快的打断谢瑾白的话。声音比之方才,已然趋于冷静。像是唐棠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允许自己陷于太长时间的脆弱。谢瑾白自是心疼。他吻了吻唐棠的额头,“我马上回来。”唐棠没回应。只是在谢瑾白下床之后,方才低低地,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谢瑾白听见了。谢瑾白前去开门。门外,隐隐听见门口传来谈话声。唐棠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身上的衣物。他身上的裘袍和绣毛边棉袍均未穿在身上,身上似乎只穿了件素白的里衣。他的身上没有任何不适,这说明,昨晚他同谢怀瑜应当什么都未曾发生过。唐棠双腿曲起,双臂环抱着曲起的双腿,将脸埋在其中。昨夜,一开始,他是故意装睡的。他爱慕谢怀瑜,爱慕了许多年。他原想着,若是能同这人具体发生些什么也好,那样,至少在拥抱他的那一刻,谢怀瑜对他或许是有那么几分心动的。只要曾经拥有过,那么这一晚,也便会像是昨夜的焰火那般,足以他铭记一生。哪曾想,后来竟真的睡着了!而谢怀瑜,并没有趁机对他做任何事。唐棠无法确定谢怀瑜是因为恪守君子之道,故而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还是,他根本不足以引起谢怀瑜的冲动……阿尧也不知在门外唤了第几声,终于,房门打开。瞥见微敞着衣襟,前来开门的自家主子,阿尧赶忙将头一低,他弯腰,端起地上装着热水的水盆,“四公子,阿尧伺候您梳洗更衣——”说着,便习惯性地往里走。谢瑾白站在门口,“不用了。今日无需你伺候。水给我就好。”“啊?”阿尧先是一愣,待对上自家公子平静的眼神,忙将手中的水盆递过去,“公子,给。”谢瑾白接过脸盆,对阿尧吩咐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了,迟点我乘轿子入宫。现在,你先替我跑一趟俞府,去向俞府的下人将唐大人的朝服取来,届时,在宫门外等我,知晓了么?”“好的,四公子。”阿尧嘴巴的反应永远比脑子要快。嘴里头已经应下,躬身点头,刚要退下,忽地反应过来,“四公子,您是要我去,去俞,俞,俞府……取,取,取唐,唐……”“嗯。你告诉俞府的下人,未眠今日同我一起入宫,让他们将朝服交予你,莫要误了入宫的时辰。都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