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谢笙虽好歹也当了五年谢家老幺,那五年的光景里着实没享受到老幺的好处。反倒是谢瑾白这个比他后出生的,当真占尽当幺弟的便宜。上头两个哥哥一个姐姐轮流抱着,哄着不说,平日里谢笙要是抢弟弟玩具,都能被大哥谢惜拎起后衣领,直接丢出房。谢笙小时候没小趁大人,还有几个哥哥姐姐不注意,死命欺负谢瑾白这个害他遭收拾的罪魁祸首。神奇的是,即便是从小被千娇白宠地长大,谢瑾白竟然也没有长歪。每次三哥欺负他,他也不哭,不告状,反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给谢笙一股脑地送去。日子长了,谢笙自己也觉得这哥哥当得怪难为情的。再者,谢笙也不是真的讨厌这个幺弟,他其实心底是很喜欢自己当哥哥了的。只是因为小时候没少挨欺负,还以为当幺弟的就是要被欺负长大的,到了谢瑾白这才发现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心里头自然不是滋味了。虽说谢笙不对弟弟动手好多年了,当然,关键是,也打不过了。不过还是会偶尔欺负欺负弟弟,过过瘾。比如,像是做个鬼脸这种完全没有任何杀伤力的事情。面对三哥的鬼脸,谢瑾白包容地笑了笑。谢笙无声地哼了哼,傲娇地转过了头去。很多时候,兄弟二人的相处,倒像是谢瑾白是个做哥哥的,谢笙是当弟弟的。同哥哥嫂嫂都打过招呼之后,谢瑾白这才双手拱手,躬身正式地对谢母行了个礼,一揖到底“儿子给母亲请安。”萧子舒此时也走上前,对着谢母,谢笙,苏清欢等三位主子行礼。三人也都回以点头微笑。谢母拉起小儿子的双手,眼中泪光闪闪,将儿子的手紧紧握住在手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外头日头太晒了,来,我们回屋再说。”谢母拉着小儿子的手,往屋内走。萧子舒随之跟了上去,身后苏清欢,谢笙以及一众婢女、丫鬟也跟着往屋里走。谢笙一人走在谢母跟幺弟还有嫂嫂的后头,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母亲,您这心也太偏了。何以我打趣您,您便要拧下我的耳朵,到了小五这,您不但没有对他动手,反而这般轻声细语,生怕会惊扰着小五似的。合着我们家儿郎都是铁做的,只有小五是娇滴滴的艳牡丹是吧?”谢母忙着问小儿子在淳安的近况,诸如饮食习不习惯,有没有太累,如何人瘦了一圈之类,听了谢笙的话,抽空扭过头去,回了一句,“你弟弟是儿郎,如何拿牡丹跟玉儿比?再胡说八道,嘴上没个把门,看我如何整治你。”谢笙夸张“哇”了一声,“母亲,除了小五是你亲生的,我们几个都是捡来的吧?”谢母温婉一笑,“不是,就你一个是捡来的。在慈恩寺门口,大冬天的,身上只穿了件红肚兜,小脸冻得跟胡萝卜似的,我跟你父亲看你可怜,就将你给抱回府了。”谢母这么一说,身后婢女、丫鬟便又都笑了。苏清欢也用帕子捂着唇角。母亲同歌儿二人总是这般逗趣。便是萧子舒眉眼都舒舒郎朗,脸上现出少年人应有的开朗笑意。唯一笑不出来的自是谢笙了。母上大人,明明上回你说二哥是在慈恩寺门口捡的来的。谢瑾白垂眸,掩去眼底的暗芒。有多久,未曾听过母亲同三哥拌嘴了?前世,赤丈河堤坝溃堤,淳安陷入一片汪洋,百姓死伤无数。他戴罪归京。母亲也像这次这般带着二嫂同三哥出来相迎。应是不想他被淳安之事坏了心情,母亲也这般同三哥说说笑笑,好不热闹。反倒是他当时满心忧心小皇帝的处境,心绪始终不高,对母亲、三哥还有二嫂的苦心一并辜负了。之后,为了能够留在颍阳,留在朝中,更是首次开口求了父亲,牵累父亲为他奔走。“玉儿,来,让母亲好好看看你。”谢母拉着小儿子在大堂的梨花木椅上坐下。儿媳苏清欢,儿子谢笙陪坐在两侧。谢母的贴身步月、香衾分别站在两侧,手持团扇,替主母以及小公子轻轻地扇着风。谢母对着小儿子的手细细端详,心疼地道,“瘦了,也黑了。可是在淳安吃了不少苦?”谢笙盯着他弟弟那面如冠玉的脸蛋瞧了半天,瘦是比离京的时候瘦了一些。可要说黑……这张脸白得都跟傅了粉似的了,他母亲到底是哪儿瞧出小五黑了的?再者,身为男子,黑一些才好呢。黑一些才显男子气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