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寻声望去,但见一位年岁大约在二十左右,身着青白襕衫,手持白伞,手里还拎了个食盒,面如冠玉的俊俏郎君,着实一愣。凤鸣何时识得此等谪仙人一般丰神俊朗的人物?萧云儿已是一个大姑娘,见有外男来访,她疾步跑回了屋檐下面,害羞地躲在嫂嫂的身后,从嫂嫂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这位哥哥的朋友。萧云儿这偷偷一瞥,亦是愣住了。大哥二哥就长得很好看,哥哥的这位朋友竟将她两位兄长都给比了下去。萧吟一脸意外地迎上前,“怀瑜,你怎么来了?可是赤丈河堤坝出什么问……”端午佳节,怀瑜身为监察巡按,绝不会无故上门。转念一想,若是堤坝真出什么问题,怀瑜大可派人来知会一声,没必要亲自前来……“凤鸣,雨下得这般大,不如请这位公子先进屋再说吧。”梁氏抱着小儿子站在屋檐下,适时地出声道。萧吟掌心懊恼地拍了记额头,连忙邀请谢瑾白进屋,“瞧我!都糊涂了!怀瑜,来,里面坐,里面坐。”谢瑾白笑着说了声“好”,收了伞,随萧吟进了院子。“在下谢怀瑜,见过嫂子。这是给孩子们买的荔枝,小小心意,还望嫂子收下。”他先是对梁氏行过礼,随后将手中的食盒,放在萧家的饭桌上。梁氏一愣,忙将怀中的小儿子,放在地上,“这……这么好意思……”萧吟此时脱了蓑衣,闻言,也连忙走了过来,“这如何使得!”淳安并不产荔枝。又因荔枝易腐烂,难保存,得走陆路快马从隔壁州府运至淳安,是以价格高昂,寻常百姓难以消受。萧吟兄长早亡,只留下遗孀梁氏以及一双年幼的儿女。都水司是出了名的清水衙门,萧吟又只是一个小小监丞,要养活嫂嫂,侄子侄女以及妹妹萧云儿包括他自己,一共一家五口。日常开销已是捉襟见肘,又哪里买得起这需要几多费钱的荔枝。他们也就是在兄长在世时偶尔买过几回。兄长过世后是再没尝过荔枝的滋味了。“荔枝,是荔枝!”“我最喜欢吃荔枝了!”荔枝的滋味是一旦尝过,便绝难忘记的。小满也就周岁多的时候吃过,未曾想,竟还记得。萧吟同嫂嫂梁氏还在婉拒着,小月同小满两个孩子听说有荔枝吃,已欢欣地嚷嚷了起来。“喏,拿去吃吧。”谢瑾白笑着,转而将手中的食盒顺手递给更大一些的小月。小月彤红着脸,害羞地看了看阿叔,见阿叔点了点头,这才伸手去接,奶声奶气地道了声谢。梁氏是个聪慧的。这位谢公子冒着风雨,又是在端午这样的特殊节日登门,必然有事,于是便让小姑子萧云儿领着一双进屋去分食荔枝,自己则去了厨房重新拿了碗筷跟杯子出来,之后就以进屋看孩子为由,也进房间去了,好让小叔子能够安心地同客人议事。侄子侄女见到荔枝的高兴劲令萧吟是既羞窘又愧疚。都怪他无能,平日里没什么能力给两个孩子买好吃的,才会令小月跟小满两人听说有荔枝吃,便馋成这样。与此同时,心中更是对谢瑾白充满了感激。他不过是无意中提过,家中有嫂嫂,侄子侄女还有妹妹四人,未曾想,怀瑜竟是记住了,还特意买了荔枝过来。“让怀瑜兄见笑了。你这个点前来,还没用过午膳吧?如若不嫌弃,不妨就在我这吃一点?”萧吟给谢瑾白递去一双粽子。知道谢瑾白饮不了酒,便拿了孩子们喝的乌梅汁给他斟上。谢瑾白为了“蹭”唐小公子的马车,早膳都还未用过,这会儿腹中正好也饥了。他一连剥了两个粽子,夸赞道,“萧嫂子包的糯米肉粽,肉香四溢,令人口齿留香。”萧吟还在因为谢瑾白送了他们荔枝,正愁没什么可回报的,闻言,当即高兴地道,“嫂嫂若是听了定然很高兴。怀瑜兄你若是喜欢,迟点走的时候,我给你带一些回去。”谢瑾白端过桌前的乌梅汁,勾唇浅笑,“好啊,如此便先谢过郭兄了。”萧吟窘迫地笑了笑,“哪儿的话,几双粽子也值当谢。”那一食盒的荔枝,去市面上都不知可以买多少粽子了。谢瑾白微微一笑。他将手中的瓷碗轻置于桌上,状似不经意间地问道,“关于这场连夜暴雨,凤鸣兄怎么看?”萧吟心道,终于来了!他放下手中筷子,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实不相瞒,我方才外出,就是不放心这河水水位。虽说城郊各大河域的防水堤都已加高加固,赤丈河上的堤坝也已都已竣工,可这雨下得实在太大了,着实叫人心慌。若是雨水明后两日停了还好,如若不然,一旦河水超过防水堤,中下游的河水还是冲垮了堤坝,别说是赤丈河沿岸百姓性命难保,便是像我家这样临河的房屋恐怕均难以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