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脑袋一低,声音也跟着小了下来。唐小棠摇摇头,“不,不对,阿娘也答应过我,答应过决计不会丢我一人的。阿娘说她得了重病,她其实很想看着我长大,想一直陪着我,给我做好多的衣衫,纳好多双漂亮的虎头鞋子,将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可是阿娘说,她的身子撑不住了。她要我答应她,以后一个人也要好好的,还要我不要怪我,不要她他的气。小玉哥哥,你也是病了么?你也是得了重病,所以才没有按照约定,来淳安找我,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阿娘走了,阿爹也不疼我了……他把我交给管教嬷嬷,罚我跪祠堂,用针戳我,给我住都是虫子的屋子……唐小棠一个人站不住,身体摇摇晃晃的。谢瑾白将人扶住,被唐小棠一把握住了双手,“小玉哥哥,你怎么还不过来带我走啊?我等啊等啊,总也等不到你。我给你写的信,你也都不回……我有时候想啊,想要是那个时候,阿娘连我一起带走了该有多好?可是我答应了阿娘,要好好活着……我也还没有等到小玉哥哥呢。只要小玉哥哥来了,就再没人敢欺负我了,小玉哥哥会将我把所有的坏人统统赶跑的!小玉哥哥?你会替我将坏人都给赶跑的,对么?”唐小棠脑袋在谢瑾白怀里小猫般地蹭了蹭,仰起脸,水润润的眸子亮晶晶地盯着他。明明眼圈红红的,唇角却努力地上扬,甜甜地笑。谢瑾白陷入深思。他的记性极佳,他确定记忆当中,在来淳安之前,并未见过小公子。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小公子认错了人。可小玉这个乳名,一般人决计不可能会知道。前世,便觉得唐小公子在朝晖楼的那一番求娶来得蹊跷。身为男子,谁会对一个从未蒙面的男子于大庭广众之下求娶?除非,那人故意于众人面前折辱他。所以他才会命人狠狠打他的板子,除却有教训之意,也是想要问出他背后指使者是谁。眼下,听了小公子的这一番话后,谢瑾白觉得事情更为蹊跷了。即便是小公子真心求娶,为何要在朝晖楼,当着淳安一众官员的面这般莽撞、唐突?是被人利用,还是当中另有隐情?以及若是他们两人当真过去就认识,为何他对他印象全无?很显然,眼下并问不出个接过。看来,若有必要,他得寻个时间,调查一下小公子以往之事。当务之急,是安置好这个小醉鬼。“你喝醉了,我先扶你到床上休息。”谢瑾白扶着唐小棠躺在床上,念在年过去两人兴许当真可能认识的情况下,弯腰替他脱了鞋,又替他将被子盖上。起身,衣摆被人拽住。谢瑾白低头,但见小公子不知道什么从床上跪坐了起来,脸颊彤红,一双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小玉哥哥,嗝~~~”唐小棠打了个酒嗝,声音软糯,“哥哥……不,不一起么?”玩味“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雨下整夜。唐小棠被窗外的雨声扰得不行,他卷过被子,往里头滚了滚,仿佛这样就能够离那些的雨声远一些。“咚”一声,脑袋撞在了木质的床壁上。发出好大一声声响。“醒了?”唐小棠小脸皱起,揉着被撞疼的脑袋,冷不伶仃听见有人说话,唬了一跳。他惊吓地转过头,瞧见懒懒地倚着床头,衣襟半敞的谢瑾白,心下狂跳。他瞪圆了眼,“你……你……你……为……为何,在,在我的房……房里?”谢瑾白笑容玩味,“你的,房间?”捕捉到谢瑾白唇边的促狭,唐小棠猛地打量了眼四周。乌木床,乌木屏风,乌木衣柜……唐小棠对这清一色的乌木家具印象可太深刻了……昨日的记忆隐隐约约闯入他的脑海。包括他为了看赛龙舟,期间忽下大雨,他的腿疾发作,这人忽然出现,还从雨中将他背起,他又是如何跟人回到驿站;喝醉酒后,又是抱住谢瑾白的腰身,蛮横地要他不许派人回府衙报信,又如何拉住人衣袖,非让人上榻陪他一起睡不可……唐小棠的记忆,也就断在了他拽着谢瑾衣袖,非要人□□不可的那里。之后发生的事情他是全然没有任何印象了。他眼神慌乱,结结巴巴,“昨,昨天天晚上……我,我们……”谢瑾白缓缓地,凑近他,“如果你是问我们昨夜是否浪翻红被,我可以告诉你……”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人怎的,怎的口出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