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傅清宁愁眉苦脸的,便也推心置腹地提点她几句:“其实侍候公子并不难,我告诉你一句话,你要谨记着,主人的话,对的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做下人的不要反驳,只要洗耳恭听照做就行了。”傅清宁一听,大为佩服,“姬月姐,你真是人才,这些日子听你说话,我受益非浅,你有没有想过著书言说,把你的警示名言都记下来,以示众仆啊。”姬月被她马屁一拍,也有些得意,“哪里哪里,我也只是略懂皮毛而已。”傅清宁笑道:“在我看来,可堪为众仆良师了。”她顺手从案上拿过一张白纸在案面上摊开,又拿起笔,在刚磨好的墨上蘸了一下,写下忠仆守则四字,及姬月的名言。写完,数了一数,有八句。“再想两句吧,凑个十句,十全十美吗。”姬月又想了两句,凑成了十句,密密麻麻写满了一页。傅清宁道:“姬月姐,我们可以多抄几份,给府里的下人们每人一份。”姬月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拿着写满字的纸,突然想起一事,“这纸,手感有些不一样,你从哪里拿的?”傅清宁往书案上的一个盒子一指,“那个盒子里,有什么不对吗?”姬月定睛一瞧,冷汗都出来了,“你怎么不先看一看,这是特制的纸,专写奏折用的。”两人面面相觑,傅清宁也慌了:“怎么办,不如悄悄扔了,少一张他也不知道。”姬月道:“不行,不能撒谎,不然罪名更重。”她叹了口气,“你还是如实说吧。”傅清宁奇了:“为什么是我如实交待?你也有份呀。”姬月冷笑道:“谁拿的纸,谁写的字?哼哼,你还想拉我下水,到时候,看谁来救你。”傅清宁嘟囔道:“算了,一人做事一人担,我认了,你别忘了替我说情啊。”姬月一口应承:“当然。”如实交待的结果,傅清宁被罚抄忠仆守则两百遍,要在两日内抄完。傅清宁抄得手都要断了,姬月将泡好的一壶提神茶给她放桌上,“好好抄吧,公子说你的字写得挺好看。”傅清宁扁了扁嘴,“姬月,你就幸灾乐祸吧,你不是说要替我求情,结果站一边连一声也不吭。我算是认清你了。”姬月道:“公子的脸色那么难看,我要是再求情,不是火上烧油吗?哎,先喝口茶提提神吧。两百遍也不难,好好抄就是了。”傅清宁白她一眼,“说得容易,你来试试。”姬月一笑,拿剔子替她把油灯里的灯芯挑了挑就走了。傅清宁喝了几口茶,又抄了十几张,数了数,才只有八十遍,眼看窗外黑墨似的一块,也不知是几更了。桌上灯油劈啪打着灯花,一副既将燃尽的样子。她打了个呵欠,整个人困得不行,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次日醒来,她发现身上盖了条挺厚实的毯子,等见了姬月,她便说道:“还算你有点良心,昨晚给我送了毯子。”姬月道:“我没送啊。”傅清宁纳闷:“那是谁送的呀,难道是春雨,不过她一向不到书房里来。”姬月道:“别管是谁了,我来是要告诉你,公子让你穿得整齐素淡点,跟他出门一趟。”傅清宁才不想跟温荣出门:“我不去,你跟他去吧,我还没抄抄完呢。”姬月道:“我看你这么多遍是白抄了,公子让你去你不去,等着挨罚吧。”傅清宁叹了口气,只好磨磨蹭蹭地向温荣那边去了。温荣扫了她一眼,只见她一身半旧的月白衫子,眼睛因为熬夜,显得有些发红,袖口上还沾了墨汁,不禁皱了皱眉,说道:“去换件衣服,外面冷,带件斗篷。头发也梳一梳,这么乱糟糟的。”傅清宁只得回屋换了一件雪青色的暖袄,姬月又给她拿了件银鼠皮带毛领的连帽斗篷,重新梳了个随云髻,插了两朵珠花,站在那里倒也亭亭玉立,风致嫣然。温荣也已经披上了狐裘,他在外面等得有些不耐烦,见她出来看了两眼倒还满意,“这还差不多。”府外已经备了两匹骏马。傅清宁暗道:“有好好的马车不坐,这大冷天的骑马,怎么想出来的。”见给自已备的那匹马威武雄状的,鼻子里喷出热气,骑上去倒是很温驯。两人带着随从出了府,行了约有半个时辰后,到了宏业寺。那宏业寺是青州有名的禅寺,说起来也有百年的历史,当年的永华公主现在是大长公主了,曾在寺内清修过一段时间,所以声名大起。寺内有僧人上百,房舍众多。因为是初一,有不少来烧香的人,山门外有不少香烛摊铺,也有摆杂戏,跑江湖卖艺的人,很是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