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待人随和,也从未做过什么苛责下人的事情,对什么都不上心,偶尔会心血来潮地做某件事,不过也很快便失了兴趣。所以去平康坊也是一时心血来潮,只不过一直没有实现,她心心念念着,所以才每日挂在嘴边。若是这次鹤郎君不同意,公主肯定会偷偷溜出去的。她默默思量片刻,有些忧心。荀欢也泄了气,她若是长得凶巴巴的便好了,这样谁还敢不听她的?莫说一个常鹤,十个常鹤她也不怕!正漫无目的地想着,敲门声笃笃。春时忙开了门,又按照荀欢的吩咐退了下去。何长暄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猛然瞧见荀欢一副俊俏郎君的装扮,下意识地皱眉。荀欢兴致勃勃地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好看么好看么?”他偏过脸,冷声道:“男人不会做这样的动作。”“是哦,”荀欢拍拍脑袋,找来一把折扇,云淡风轻道,“鹤郎君,这样可顺了你的意?”她眼睛亮亮的,恍惚间倒是真有几分玉面郎君的模样。他不答她,开门见山道:“穿成这样,是要去平康坊?”荀欢的眼睛更亮了,既然他明白,也没生气,那就不用再费什么口舌了。于是她拽着他的手腕往外走。只是拽了半天也没有挪动分毫。他的目光定在她的手上,他今日穿了黑色的衣裳,那只手衬得愈发纤白细巧,他淡淡开口:“理由呢?”荀欢自然是没有理由的。她只是想去看看,于是就这样说了,末了她补充道:“从明日开始,一直到佛诞节我都闭门不出。”何长暄嗯了一声:“也不许对别的郎君说让他做面首。”说完他抬脚向外走。这么简单便同意了?荀欢惊奇地盯着他,脱口而出:“只能对你说么?”他步伐微顿,眉间闪过一丝无奈:“我也不行。”荀欢马上笑眯眯地接话:“男人不可以说自己不行哦。”何长暄头疼不已,他加重了语气:“再说这种话,今日也不必去了。”她撇撇嘴,只是开个玩笑嘛,况且……她的目光在他永远挺直的腰背上流连,又想起那日他被匾额砸伤时露出的上身,末了得出一个结论,常鹤肯定是行的。所以她真心实意道:“你行的你行的,我早就看出来了!”早就看出来了……何长暄身形一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话到嘴边却忽然不受控制地换了一句:“怎么看出来的?”章抱在怀中我就是这样看出来的呀……话音刚落,两人都陷入沉默。何长暄觉得自己与荀欢待得太久,也和她一样不着调了。他有些脸热,下意识地想要逃避这个话题。荀欢却极快地反应过来,她笑眯眯地反问:“你不知道自己行么?”何长暄抿唇沉默。说什么都缓解不了尴尬的气氛,他刻意忽视她眸中的兴奋,硬着头皮催促她:“快走吧。”荀欢却玩上瘾了,非要逼他说出一个结果,反反复复地问:“你到底行不行呀?”何长暄被问的尴尬,可是这话偏偏是他主动问的,所以他只能装作没听见,目视前方,步伐铿锵。她在背后偷偷地笑,经过一道月亮门,她靠近他悄悄说:“鹤郎君鼻子直挺,手也比别的郎君大。”她说的没头没脑的,何长暄疑惑地望向她。见他不解,荀欢神秘兮兮地眨眨眼:“我就是这样看出来的呀。”“……”荀欢见他艰难地吐出一口气,似是又要说教,忙出了月亮门,又极快地回头看,忽然发现他的手已经藏在袖中了。这么害羞呀。荀欢便不怕他了,她又返回,借着宽大袖袍的遮掩握住他的手,煞有介事地介绍道:“你瞧,我的手都握不住你的拳头,你……”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甩开。荀欢早就料到他的反应,所以也没生气,调戏郎君多有意思,她闲庭信步似的往府外走去。何长暄静静地看着她穿着男装也难掩女儿家情态的背影,有心想问她从哪里知道的这些歪理邪说,但是必定又要受她的调侃,于是没再开口,很快跟上她。这次荀欢懒得走路,也不想骑马,府外早已备了一顶不起眼的软轿,她弯腰进去,很快又掀开帘子看他。他伸手把帘子放好,皱眉道:“老实坐好。”又变成了那个严肃的不得了的郎君。荀欢对他多了一丝熟稔,撒娇似的与他商量:“可是里面太闷了。”她一手扯着帘子一手托着下巴,半个侧脸隐在轿中,唯有那双眼睛清亮如水,美目流转间,顾盼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