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孟岁檀闻知此事后厌恶一闪而过,后恢复了惯常的冷然。
岑氏正躺在贵妃塌上被下人按摩腿,打着盹儿昏昏欲睡,便闻郑嬷嬷的匆匆进门说:“大夫人,元阳伯夫人上门来了,说要见宁小娘子。”
岑氏显然有些吃惊,起身问:“你说谁?元阳伯夫人?”她虽然晓得这元阳伯夫人是宁离的生母,但是十来年不管不顾,怎的突然出现说要见宁离。
“是,高夫人说小娘子好不容易养病回来了,便想着要来看看。”,管事的一脸复杂。
“假惺惺,过去那三年宁离对外称病,也没见她来,现在倒是来了。”岑氏虽心有不悦,但还是叫郑嬷嬷去寻宁离,她挂上假笑出门迎了高夫人。
郑嬷嬷赶紧叫人匆匆去了祠堂偏房,说明了此事后带着她回了赶月居沐浴更衣,亲自给她梳头,絮絮叨叮嘱:“小娘子生母寻来,还是要好好同夫人叙旧才是,只是不该说的话还是不要说的为好,不然郎君会不高兴的。”
郑嬷嬷低声同宁离说,提及孟岁檀,宁离终究没说什么,低低的应了一声。
她对自己生母的印象还停留在八岁那年,过了这么久,面容早就模糊了,宁离曾经恨过,夜里哭泣高氏为何要抛下她,但是后来孟岁檀填补了这份空缺,被母亲抛弃的恐惧渐渐在她心头淡化。
她曾以为,阿兄是她永远的靠山和港湾。
但,没有人会永远陪在自己身侧。
正堂,高夫人正在同岑氏说话,身旁带了一个瞧着年岁较小,梳着双丫髻的小女郎,高氏面容秀美,那双眼睛与宁离极像,穿着一身水云缎牡丹纹衣裙,外头披着一身白茸毛大氅。
宁离进门时屋内声音静了几息,高氏瞧见她张了张唇,不自觉起身,小心翼翼轻唤:“皎皎。”,她眼眸微微湿润,伸了伸手,却又有些情怯般的缩了回去。
岑氏假笑着翻了个白眼:“宁离来了,快,愣着做什么,赶紧过来。”
宁离有些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局促的很,咬着下唇,不安地望向了她多年未见的生母。
高氏眼里闪着泪光,甚至还抬袖轻轻的掖了掖,岑氏自觉回避道:“你们母女先叙旧,账房还有事情要忙,有事差人叫我就成。”言罢冲着郑嬷嬷使了个眼色,叫她在这儿看顾着些。
岑氏走后,高氏便上前来握着宁离的手,拉着她坐下。
经过郑嬷嬷的一番梳洗,宁离身上狼狈已然不见,一身烟粉色宽袖长裙,发髻半绾,鬓边被发丝遮盖,举手投足一股温婉清艳之色。
“皎皎长大了,还出落的这般好看,看见你好,母亲便放心了,先前你病了母亲就想来看你,但孟祭酒说把你送去普华寺养病了,对了,母亲给你写信你收到了吗?一月一封,只是他们说你病的厉害,大约是没力气回信的,听闻你回来了,母亲便带着泱泱来看你了。”
高氏自言自语了许久,宁离默不作声的垂下了头,暗自冷笑,她根本没收到什么信,大约是孟祭酒派人拦下了。
高氏转头对着那小女娘说:“来,这是你皎皎阿姊。”
名唤泱泱的姑娘双眸亮亮的看着这个从未谋面的姊姊,有些兴奋道:“阿姊。”
宁离确实有些没想到高氏和宿泱竟然这般热情,心里头的芥蒂稍稍没了些,面色也软和了下来,点了点头,神情像是警惕的小兔子,放松下来后便探出了脑袋。
“你宿朗弟弟今日未来,他也是口中念着一直想见你。”高氏似乎很乐于叫宁离同她的一双儿女亲近,一直在同宁离说宿泱说宿朗。
高氏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头也有些感慨,几年前孟府大公子对宁离的好她在元阳伯府也有所耳闻,但她根基未稳,还在元阳伯府同那些妾室、妯娌周旋,根本无暇顾及宁离。
如今日子比以前好过了很多,高氏始终惦记着宁离,又对她心怀愧疚,可以前的她,寡妇一个,亡夫的亲戚把财产都夺走,实在活不下去了。
只是没想到后来孟府对外宣称宁离离府去普华寺养病清修,高氏虽心里头存疑但想到孟岁檀对宁离确实很好又打消了念头。
而今,宁离回来了,高氏重燃了心思,便带着女儿上了门。
“不然,皎皎同母亲去元阳伯府住几日罢,你我母女许久未见,也好让母亲关心关心你这些年过的趣事。”高氏手绕到身后推搡了一把宿泱。
宿泱也有些欣喜:“是啊,阿姊,你去了便同我睡,在府上都没人同我玩儿,无聊的紧呢。”
宁离心意微动,孟府的人瞧她不顺眼,而她也待着难受,她的生母主动来缓和关系,宁离到底是有些心软,对上宿泱期盼的神色,她犹豫了一番刚要开口应下,便闻门口传来一声:“孟家的人没有外宿别府的习惯。”
三人视线顿时转了过去,孟岁檀官袍未脱,整个人伟岸修长,眉宇间的风霜浸润了面庞,冷厉而深沉。
高氏笑意一滞:“孟大人,此话何意?”
孟岁檀弹了弹身上的风雪:“字面上的意思,宁离不能去元阳伯府。”低沉的嗓音叫宁离的心扉跳动剧烈,她呆愣着眸子反应不过来。
高氏面子有些挂不住:“孟大人此言是否有些过于不近人情,我到底是她的亲生母亲,当母亲的,也只是念着女儿罢了。”
孟岁檀冷眼看着她打感情牌,仍旧不为所动,她是他养大的,她的一切他都有权决定,“孟家养了宁离十年,夫人倒是想要回去便要回去,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今日不早了,高夫人尽早回去罢,若是想念,改日再来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