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秋跟着门侍一直走到九曲回廊的最里面一间门口,立刻有侍者迎上来,问明情况后,低声说了句:请稍等。闪身进入了室内。
不出几分钟,门开了,惊鸿一瞥,谢明秋已经看见关昊手里握着桥牌,低下头正在和身边的女伴窃窃私语。
下一秒,门关上。侍者毕恭毕敬地说道:“关总交待,请谢小姐去偏厅等他一会儿,他很快过来。”
谢明秋心中苦笑,这次,他没有等她。他要磨光她的耐心和锐气。
大约等了半个小时,手边是芬芳扑鼻的雨前龙井,握在手中,已经渐渐凉去。
没有听见脚步声,谢明秋一转头,就看见关昊悄然无声地站在了自己面前。
她了然于心,那样厚的织花羊毛地毯,即使再尖的鞋跟踩上去,也无声无息。
谢明秋定一定神,站起来喊一声:“关总。”声音清冷。
关昊点一点头,坐下。
谢明秋带着飞蛾扑火般的镇静决绝,径直向他走过去:“关总,你是否有一刻钟的时间听我讲一个故事?”
昏暗的灯光从墙角折射到她身上,明暗不定,她如同一缕幽魂站立在人鬼交界的彼岸处。
连关昊也有一霎那的失神,但随即镇定下来,问道:“你都想清楚了?”
谢明秋没有回答,隔着一张红木台子,静静在他对面坐下,仿佛前生今世的一切都要在九重地府,阎罗殿前一一道来。
“我曾经深深爱过一个人,他是我的老师。从他教我们的第一堂课开始,我就爱他,我以为我们是同一类的人。可是,他连我的名字都记不清楚,我亦不敢告诉他我的感情。他是我脱离现有生活的期盼。毕业之后,我无比地想念他,没有一刻放弃过我的梦想。唯一能够再度接近他的方法,除了考上他的研究生外,别无他法。于是,我辞掉工作,花了两年时间准备研究生考试。两年中,我母亲身患重病,我亦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生活相当苛苦。可是,每当感到生活如此黑暗的时候,只要一想到他,就不再绝望,他是我活下去的信仰和梦想。终于,我两年的心血没有白费,成绩高出国家线很多。当我自信满满,以为从此否极泰来的时候,一切都落空了。他收了一个分数排名在我后面的学生,因为那个学生家里给他送了礼。两年多来,除了一段留在脑海中的惨痛记忆之外,我什么都没有得到。如果我不爱他,那仅仅是博错了我的前途,可我是那么爱他,我赌错的不光光是一个学位,我的前途,我的信仰已经坍塌,梦想也活生生地被剥夺,从此人生变了一个样子。一颗心支离破碎,你最信任的人往往是伤害你最深的那个。心灰意冷,对我来说,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美好的东西了……”
曾经的伤口被赤裸裸地翻开了,刚刚结口的伤疤又渗出血丝,一刺一刺扎得谢明秋胸口一阵疼痛。
这样锥心的痛,她却用平静的语调娓娓道来。
“你要我的真感情有什么用?我早已经千疮百孔,还需要别人的救赎……”谢明秋抬起头,怔怔地望着关昊,目光凄离。
关昊没有作声,很久,小小的偏厅都是寂静一片,只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息。
终于,关昊才缓缓开口:“是况明扬?”
谢明秋愕然地看着他,本能地问:“你怎么知道?”
“那天,你的一个眼神已经出卖一切。”关昊看着她说道。
谢明秋低下头,凄然一笑,可不是,这世上,谁又是傻子?只有她谢明秋一个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