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天很黑也很冷,任霁月只喝了几杯酒便有些醉了。他的酒量一向很浅,只同石榴喝了三杯,便觉得地上人影晃晃,一会儿成了四人,一会儿成了六人。
石榴昂着头将最后一杯酒饮尽,她的眼眸是干净到清亮的颜色,她浅笑着,有些不舍的摸着任霁月的脸:“小叔叔,你记着了,我们已成了亲拜了堂,纵使这辈子我陪不了你,你也不要忘了我,我是你的妻子,小叔叔,你要记着我好不好?”
任霁月已然睡着了,石榴恋恋不舍的在他的脸颊上印上自己的红唇。
她站起来,拿出早已淬好了毒的匕首,她要杀了朱今白,为她的家人报仇。
门大开着,风声呼呼,吹落了满树的花。
这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人变了,景却未变,冷漠的永远是苍天,悲哀的永远是故人。
石榴出去的时候,一朵早开的桃花落在她的肩头,她轻轻笑了笑,好像把内心深处久压的痛苦和绝望都释怀了。
她无惧无怕无惶。
来吧,都来吧。
她要像那残雪里的桃花,哪怕盛在枝头摇摇欲坠,哪怕被冰雪冻得彻骨难耐,也要笑春风,就笑春风。
我怕你什么?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完
第三卷等闲识的春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寒雪深
小顺子端着熬好的参汤小心翼翼的踏进养心殿,殿内静悄悄的除开狼毫笔划在宣纸上的声音但无其他了。
立在漆柱旁的小太监名叫小杨子,是小顺子在宫里新收的干儿子,成了亲人后宫里二人也好歹有个照应。
只见小杨子撇着嘴摇摇头,这代表着朱今白心情极不好,于是小顺子的背脊弓的越发谦卑,踮着脚让自己行路的声音更小。
参汤被高高捧在头顶,太监沙哑的声音说道:“皇上,您都看了这晌的折子,不若喝点参汤养养神吧。”
朱今白没理他,只是垂着脑袋不停的看着奏折。
过了好久,他手里的笔一顿,忽然问道:“她怎生了?”
她?哪个她?
小顺子想了一瞬,便知道是谁了。
那让这位陛下如此惦记着的还能有谁呢?
说来也当真是一个可怜的人物,不过一年爷爷,父母因为陛下尽数毙命,可她一个女子除了忍着还能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