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你的反应,好像你对于我说的这种非自杀的假设,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时栎:“?”这什么?钓鱼执法?时栎不动声色地低头喝了口水,在两道视线来回不间断的审视中,她放下纸杯,慢条斯理地开口:“之前警方的调查结果已经公布,我从来没有质疑过。”这种警民一心的高度觉悟都要把热心市民时女士自己给感动了,可另一位当事人似乎并不领情,冷峻的表情毫无起伏:“为什么没有质疑过?”时栎:“???”周觐川靠在椅子里,双手交叠在身前,平稳的声音里隐隐透着压迫:“你说你们不熟,自杀的人最后打电话给不熟的同事,这本身就很蹊跷。”“……”时栎看着他,镇定地答,“我当时车祸,自顾不暇,没仔细想过这件事。”“那回到车祸的问题。”周觐川抬眸,盯着她的眼睛,“事故的地点在长邺路自东向西的单行路段,贵公司据我所知是在你行进的相反方向,这一点怎么解释?”时栎抱起手臂,淡声道:“我原本要去见朋友,后来临时有事准备在前面换路回公司。”“也就是说你出车祸的原因与秦枳这通电话没有任何关系?”时栎慢悠悠顶回一句:“不是所有时间相近的小概率事件都是有内在关联的。”“你要去见的这个朋友是秦枳吗?”“不是。”“那是谁?”这是来之前时栎预想过的另一种场面。这个案件早在事发不久新闻里就已经发布了调查定论,自杀未遂。秦枳有抑郁症诊断书,事发当天晚上还定时了一条告别的微博,整件事情看起来合情合理,时栎以为自己被叫过来只是走个过场,但看目前这个情形,假如周队长不是个杠精的话,那就是案情并没有公布出来的那么简单。那她就更不能卷进其中了。“我认为这个与案情无关,周警官。”时栎拿起桌上的墨镜,声音明显比刚才肃然了些,“目前能配合的我已经全都跟您说了,如果没有其他案情相关问题的话,我要走了。”“最后一个问题——”周觐川往后靠,修长的肩臂舒展,像是一种准备收尾谈话的姿态,“你就不好奇秦枳现在的状况吗?”时栎抬眼,脸上分明写着是「关我x事」,但嘴上还是出于人道顺着他问了句:“她怎么样了?”看来至少刚才那句不熟是真的。周觐川难以察觉地挑了下眉,话锋一转:“你自己交通事故的鉴定报告看过了吗?”时栎揣着双臂没说话,表情已经全然淡了下去。“事故原因是刹车老化。”“所以?”“你最近有没有跟谁发生过冲突?”时栎凝起脸色:“什么意思?”周觐川盖上了手里的钢笔,咔的一声,仿佛最终的宣告:“秦枳的案件不排除谋杀的可能。你的交通事故也一样。”陆刑侦大楼盖在衍城的老市中心,周围都是至少三十年的老民房了,把十年前翻新的刑侦大楼都显得出类拔萃亭亭玉立的。可能是政府的悉心调控导致老城区房价窜天般水涨船高的原因,这一块儿的地皮一直没人有底气敢动,整个片区都还完整保留着跟十年前所差无几的风貌,淳朴得像是被这座时尚繁华的城市遗忘了,悠哉地过着自己的日子,闹中得静,怡然自乐。老板娘端来了馄饨和两叠小菜。盘子是粗糙的青瓷,边缘处已经出现细小的裂痕,但馄饨的个头很大,数量也足。时栎道谢,拿起桌上筷桶里的筷子。“嘶——”又是第一口就把自己给烫到了。她皱眉,张着嘴抽了口凉气,回头想叫老板娘拿水,正好跟刚走进店里的男人撞上了视线。虽然此刻面前没有镜子,但时栎还是从对方复杂的眼色里读懂了,自己这一刻龇牙咧嘴的表情似乎有点憨。——如果周队长有读心术的话,大概会严谨地提醒她,先把「似乎」去掉,然后「有点」最好也换个词,比如「特别」、「十分」或者「出类拔萃」。在对方略带诧异的神情里,时栎一秒隐去表情闭上嘴巴找回女神形象,若无其事地撩着头发转了回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半分钟后,在她神色凝重地默默舔舐伤口之时,面前多出了一瓶水。时栎抬眼,男人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只安静地俯看着她,似乎没准备坐,但也没准备走。难不成还在等着她邀请他坐下来?时栎揣着狐疑拧开盖子,不咸不淡地问:“周队长是翘班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