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小年。
冀州城里已经是一片浓郁的过年气息,街头巷尾都飘着腊八粥的香味。
城东陶府这几日更是宾客盈门,大红灯笼一直挂到了巷口去。
继家里二姑娘嫁给京城名门顾家中了进士的旁系三公子后,老爷又因为大义灭亲有功官升一级,年后就会调入京城做京官,连番喜事之下,府里连佣人走路都飘了起来。
只除了府里边角的一个挂着白布的破烂小院落。
外面欢歌笑语,小院里面却是凄凉一片。
细听了一下屋子里的动静,鲁嬷嬷抹着眼泪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捶着腿小声的骂道:“这帮杀千刀的啊!”
都是一帮子畜生!
话音未落,院子门便被大力推开。
“真是晦气!给我把这些都给撕了!”
太太身边的金嬷嬷带了几个丫头婆子气势汹汹的冲进了小院,叉着腰厉声喝道。
“你们作甚!”
鲁妈妈惊而起身,挡了这个没挡得了那个,几下之间,院子里挂着的白布就被丫头婆子给撤了个干净。
“作甚?”金嬷嬷眼睛一瞪,道:“如今老爷升官,大好的日子,偏你们这里还弄这些白幡,这是想咒老爷嘛?”
鲁妈妈被说得一愣,脸色顿时通红,梗着脖子便欲申辩。
人死为大,人都被逼死了,丧事不给做,这自个院子里挂个白布也不成嘛?
哪有心狠成这样的!
“鲁妈妈。”
一声轻唤让鲁妈妈转回了身,见一身素缟的陶苏立在门口,那瘦弱的身子虽然摇摇欲坠却是依然将脊背挺得笔直,鼻间一酸,对地上一坐大哭起来。
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人了啊!
看了一眼鲁妈妈,强制压下心头的剧痛和愤怒,陶苏看着金嬷嬷道:“金嬷嬷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冷哼一声,金嬷嬷的头高高昂起,道:“老太太说了,老爷升官是府里的大喜事,陶薄氏居然在这个时节故意死在正房,那是大不孝!如今老爷已经将大少爷从族谱中除籍,你们一家再不算是我们陶家之人。”
眼见陶苏的脸色一下雪白,金嬷嬷得意的笑了出来,道:“不过,老太太说,看在老爷刚刚高升的份上,她也不会太与你们计较,今日,你们便带着那死人滚,马上从陶府滚出去!”
陶苏的手在袖中一下猛捏成拳,胸口急促起伏,眼中的怒火掩都掩不住。
居然……居然能做出这等事!
为了自己能升官,为了自己女儿能嫁给顾家,出卖了自己儿子不算,居然连人死了都不放过!
陶老爷!你也配为人父!
还有那个靠爬床上位的蒋氏!
害死了头前嫡妻的嫡子不算,这是连根都要拔起嘛!
*
“杀千刀的啊!你们怎么能这么狠!丧尽天良!你们会不得好死!”
听得金嬷嬷的话,鲁妈妈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在消化了金嬷嬷话里的意思后,从地上一冲而起,抓着金嬷嬷的领子大叫道。
“胡说八道什么!你们还不快给我把她拉开!”
金嬷嬷慌乱的挣扎,一边撕打着鲁妈妈,一边对旁边的丫头婆子大叫道。
旁边的丫头婆子赶紧上前将鲁妈妈拉开,几个力大的婆子将鲁妈妈紧紧压在身下,将她大声怒骂的嘴也给塞住。